根据那伙盗墓分子的描述,整个战国墓是在春秋墓的基础上建立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墓室中心区域也存在一定的重叠,清理起来非常麻烦。直到他们被警察抓获,墓室中心区域的清理依然没有完工。
目前,一个结构完整的盗掘古墓团伙里,往往包括放哨望风、技术支持、组织策划、实施挖掘、出资交易等不同分工的人员。
其中,负责组织策划和技术支持的人员一般是团伙“核心”,人选也比较固定。
负责放哨望风和实施挖掘的人员则被称为“下苦”,且人员变动较大。他们常常被团伙“边缘化”,比如刚一挖到接近墓葬中心区域的位置后,就会立刻被支开,后面的环节也不需要他们过多参与了。
我们这几天虽然抓捕了不少盗墓分子,但落网人员中,负责组织策划的“核心”只有一个人,其余基本上都是放哨望风、实施挖掘的“下苦”。至于墓里到底有没有挖出重要文物,到底挖出了哪些文物,他们对此也毫不知情。
那些盗墓分子被一个个单独叫上山坡,指认盗洞,根据他们的供述,我得到以下信息:
入口有一个,就是这个山坡背阴面的盗洞。
出口有数个,其中距离最短的,就在这个山坡向阳面。
这是一座在春秋墓的基础上修建的战国墓,很久以前,这里也出土过好宝贝,比如1号青铜卣。不过这些年春秋的宝贝早就盗掘干净了,战国墓还在“开发”。
至于墓葬里面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们并不清楚。
“你们虽然是‘下苦’人,没有机会接触‘核心’人。但整座墓穴毕竟是你们亲手挖开的,你们难道就一点也记不清盗洞里面的具体结构了吗?”我笑得咬牙切齿。
“警官,我们每个人负责挖的地方都不一样呀,而且还是轮班开挖的。像我,先是挖了第1节过道,就被把头撵出去了。其他人接着挖。直到第6节过道的时候,才让我回来继续再挖,我哪里知道中间这2、3、4、5节的情况呢?”其中一个盗墓分子欲哭无泪,“而且,这座山太秃了,白天干活容易被人发现。把头喊我们干活都在晚上,那黑灯瞎火的,我们只管埋头挖土,更看不清了。”
你们最好没撒谎。我冷声吩咐道:“下山,咱们去盗洞出口看看吧。”
听完这些盗墓贼的描述,我心中反而燃起一丝希望:
昨晚那个“二倒手”盗墓贼,很有可能还没有逃出洞穴!
这很好理解。
如果从入口到出口只有短短几十米的路程,他偷偷摸摸钻出来,回头看我们警察还傻乎乎围在盗洞入口,没人注意到他。他肯定会直接逃走。
但现在从入口到出口路程太远,步行到最近的出口要一个多小时,最远的恐怕要数个小时。盗掘中心区域还没有清理完毕,这个盗墓贼一旦钻进洞里,恐怕要等很久才能钻出来。我们当时在山脚的出口区域也部署了警力,他在黑暗里逃亡这么久,就像惊弓之鸟。一听见出口有动静,摸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肯定没有钻出来,也不敢钻出来。
现在,我打算去出口好好检查一番。假如洞口附近没有明显的逃亡痕迹,就证明昨晚的盗墓贼没有钻出来,我就立刻带队进洞,把他直接擒拿归案。
我感觉心脏在熊熊燃烧。
眼前只有破案、抓人、功劳。
至于什么关望星,什么他的警告,我全都抛之脑后。
然而,等我们马不停蹄,赶到山坡向阳面,寻找山脚下的盗洞出口时,却发现那里居然有一个人影!
难道,那个盗墓分子已经迫不及待,自己跑出来了?
我难掩心中的激动。朝身后同事们使个眼色,立刻就有三个人出列,训导员也牵着警犬东东,跟着我一起静悄悄地摸向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在野杜鹃花丛里晃来晃去,左顾右盼,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他肩上还扛着什么工具,看着像挖土铁锹!
我不动声色地做个手势。三人分别从左、右、后三个方面,悄无声息地绕向那个人影。我从正面接近。训导员也牵着警犬东东跟在我身后,我们两人一犬压低身体,伏身在草丛里,像准备狩猎的猎豹。
估算距离可以了。我向身后的警犬训导员传递一个信号。
“袭!”训导员立刻发出进攻的命令。早就被解开绳子的警犬东东就像一只离弦的箭,飞扑向盗洞出口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听到动静,也抬头看向我们的方向。此时我看到,他的脸上满是惊愕。勾勒出郑弈的五官。
不对,他不是盗墓贼。
他是郑弈!
“东东!止!”警犬训导员大喊几声,赶在警犬开口咆哮和咬人之前,让它安静下来。
郑弈虽然没被咬,但也被草丛里突然冒出的一只黑背大狼犬吓坏了。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和警犬东东一起,幽怨地看着我们。
“你小子......怎么不好好待在市局里,出来乱跑?”我一边质问他,一边赶紧把小郑拉起来,帮他拍拍身上的土。
郑弈今天穿着一身黄褐色便装,扎着袖口和脚脖,底下一双胶鞋。这身衣服太像个倒斗了,幸亏郑弈长得帅,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
“小乖乖,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我看郑弈那一张精致的小脸搞得脏兮兮的,有一种自家翡翠白菜粘上泥点的感觉,虽然有洁癖,我还是忍不住一点点帮他擦干净。
这时,我也才注意到他手里的工具。
那不是铁锹。
倒像是一个......长杆三角牌?
这是一个银灰色牌子,反面是土褐色。它的形状像铁锹,也像马路边随处可见的三角行车警示牌。
“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我纳闷地问。
郑弈也终于回过神,“哦”一声开始回答:“这是,反盗墓探测仪。”
“反盗墓......探测仪?”我闻所未闻,“听着很高端的样子。这怎么用啊?”
其他人也没有见过这种玩意儿。他们纷纷从小郑手里接过这个长杆三角牌,转着圈研究。
郑弈也摇摇头:“别问我,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具体怎么使用它不清楚。我师傅就让我拿着上山,插在盗洞出口这里。”
“你师傅?哦关望星啊。”我原本也挺好奇的,但一听到这个名字就非常反感,干脆不问了。
我上前看看。这个盗洞附近,野杜鹃花一丛丛开得很好。如果昨晚那个盗墓分子慌慌张张逃出来,根本来不及清理他的身后,草叶灌木也一定有被明显破坏的痕迹。现在洞口一切正常,看来,此人还在洞里!
郑弈也还拿着牌子,杵在洞口。
“行,等你插好牌子,就回去帮我带个信儿。”我简单给他交代两句,就准备进去,“那我先带队探洞了。”
出乎我的意料,郑弈却寸步不让。
他神情更加严肃,拦住洞口,对我说:“光阴,我这次来,除了插牌子,还有一个任务呢。”
“什么任务?”
“我师傅说了,洞里很危险,我一定要守住洞口。绝不能让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