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薄从南的面子,那些人还算尽心,把我留下的东西收得整整齐齐。
装在纸箱子里,带到了车队交给薄从南。
薄从南神情恍惚,接过纸箱子。
里面满满当当放着我的个人物品。
最上面放着一只玩偶熊。
棕色的小熊,穿着淡蓝色的小西装。
我受伤恢复后,第一天上班,薄从南买来哄我开心的娃娃。
他说,你工作的时候放在一旁就当是我陪着你。
我一直摆在工位上,每次加班复盘专业知识,写稿子的时候,都会看看它。
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那个时候,明明我心中对他那么不满。
不满他心里有孟项宜,不满他因为孟项宜忽视我的感受,不满他为了孟项宜与我吵架。
可想到近二十年的情感,就总是放不下。
现在想来,真是当局者迷。
人总是喜欢用时间丈量情感,尤其是女人。
我当时明明应该离开,却总是因为二十年放不下。
放不下的结果就是持续受伤。
我看着小熊玩偶,忍不住叹息一声。
我现在才明白,可惜已经晚了。
薄从南关上办公室的门,就连百叶窗帘也被他放了下来。
屋内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他伸手缓缓拿起小熊玩偶,看了很久,然后将玩偶贴在额头,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这段时间,他做的混蛋事。
“混蛋!”
我冷眼看着他骂自己,心里却在猜他这副忏悔的样子能坚持多久。
根据经验总结不出三天,他一定又变回那副讨人厌的嘴脸。
薄从南手突然狠狠一扫,桌上的东西,办公文件、装饰品,甚至包括纸盒子都散落一地。
望着一地狼藉,薄从南突然站起身发狠似的在翻找。
突然一个纸张闯进他眼里,薄从南捡起纸张,本就黑沉沉的眸子更加沉了。
仿佛一潭死水。
是抑郁症诊断报告书。
薄从南看着诊断报告,脑子里回想起我结婚前那段时间,异常的行为。
整晚整晚失眠,焦虑得头疼。
他还以为是我故意看不惯他和孟项宜走得近,才冲他发脾气。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轻声出口。
随后浑身失力,跌坐在地上。
薄从南张大了嘴呼吸,却还是觉得窒息。
他都做了什么...他竟然在她最难受...最需要他的时候,同她吵架甚至还在婚礼上抛下她!
薄从南捂着胸口,感觉无数的利剑狠狠刺在心上,痛到了极致。
薄从南拿着东西回了婚房。
他让王妈把我的东西放好。
接着又去了衣帽间,薄从南面无表情去掉腕上的手表。
这个表是孟项宜用MB比赛奖金给他买的。
这半个月他一直戴着,不曾离身过。
薄从南取下手表后,在一众手表里翻找。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在找我19岁那年送给他的表。
那块表花了我五十多万,是我用参加人生第一个大型赛车比赛,赢得冠军给他买的。
奖金一共六十万。
我用了近乎全部的钱给他买了那块表。
我和薄从南家境差距大,在送礼物层面,薄从南从未对我有要求,凡是我送的他都很珍惜。
但毕竟是老板,总不能戴太寒酸的表,所以我心一横还是送了一块昂贵的表给他。
那已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起初薄从南很喜欢,一直戴着,后来他有了孟项宜的表,我的表自然而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薄从南翻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
他大力合上抽屉,不悦冲王妈喊道:“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表?”
王妈正忙着在厨房备饭。
先生回来得突然,她什么都没准备,要是等会儿没吃的,又要挨骂了。
最近先生很奇怪,总是爱乱发脾气。
她围着围裙,快步上楼,见薄从南眉眼间都是怒气,王妈手足无措地摇了摇头,“先生,我不知道您说什么,您的表不都在这儿吗?”
王妈拉开抽屉,里面密密麻麻好几块表。
最便宜都是七位数起步,包括孟项宜送的也不便宜,现在价格更是翻了倍,要三百万。
薄从南咬牙,“太太送我的那块表,去哪儿了?”
王妈这才恍然大悟,“先生,之前孟小姐说您那块表太便宜了,戴出去谈生意会被人议论,您当时就取下来送人了。”
我看着薄从南无措的脸,心底那点痛,再次晕染开来。
是啊。
薄从南,你不记得了吗?
是你亲手摘下来送给了别人。
现在又表现得这么无辜,真是让人发笑。
在一起这么久,薄从南身边很多东西都是我置办的。
西装、衬衫、鞋子、沐浴露......
可后来,孟项宜闯进了他的生活。
她说喜欢他穿黑色的西装,他衣柜里的西装渐渐由浅色变成了黑色。
接着是黑衬衫,薰衣草沐浴露......
他身边的东西渐渐换成了孟项宜喜欢的,最后包括那块他带了近十年的表。
薄从南坐在沙发上,没说话,他突然开始回想,回想自己把表送给谁了。
想了足足十分钟才想起来,那块表被他随手给了江则。
当时江则本不想要,还吐槽他说谁要捡他的垃圾。
后来,他随口说了句表是沈知意选了好久的。
江则就一声不吭收下了。
这么想着,薄从南沉着脸去找了江则。
江则还在协助无头女尸案件的事情,随着解剖进行,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细节。
相信要不了多久女尸的身份就可以知道了。
他本来是想对薄从南说,有什么事下班在说,没想到薄从南拉着他就出了办公室。
南江分局榕树下,薄从南抓着江则的衣领,看他的眼神带着怒气。
江则无声皱眉,眼里也有怒气。
想着他又开始犯浑了。
只听薄从南冷声道:“我给你那块表,在哪儿?”
原来是来要东西的。
江则像是想起了,嗤笑了声,盯着薄从南慢悠悠道:“送出去的东西,还亲自要回去。薄从南,你还要不要脸?”
“少废话,我的东西我说了算。”
江则嘲讽道:“你送的时候,不是挺大方吗?”
语气不像是在说表,倒像是其他的。
“......”
薄从南死死盯着江则,紧抿的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昨天那个刀疤脸打来的。
“薄总,有一个人,很像你表妹,只是...人已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