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雪红着眼睛冲了出去,“不准你这么说我妈妈!”
“你以为我想说她!”高仙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和鄙夷,“她克死我儿子,我早就当没有这个儿媳妇了!”
沈凌霜揽过沈映雪的肩膀,将妹妹拉了回来。
同时,向着高仙芝问道:“奶奶何止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儿媳妇了……连我哥,我,还有映雪这三个孙子,奶奶也不想要了吧?”
“你还有脸说话!”高仙芝看见沈凌霜就来气,“要不是你,我们小川年前就不可能要去卫生院打针!更不可能现在还病着起不来床!我没有你这种害人精孙女!”
沈傲冬捏紧拳头,迈前一步。
高仙芝拉长怪调,“哟?!怎么的?你要打我?”
她重重拍打着身边的竹床,拍得上边的褥子细尘飞扬。
“看看你们这一家子!你们是来拜年的吗?有你们这样拜年的?”
高仙芝指着他们家所有人,骂得唾沫星子横飞。
“要是灿烂当年听我的,没有娶你这么个扫把星,他现在肯定还在我面前尽孝!”
“你自己克夫,你生的这些孽障还不懂礼貌,想要打我!”
“我要是能选,我宁愿没有这样的孙儿孙女!”
李兰芳忽地笑了,还笑出了声。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是真心实意带着孩子们来给爷爷奶奶拜年!”
“没想到,居然让他们亲耳听见,爷爷奶奶……不愿意认他们!”
“也算是一份特别的新年礼物了!”
周围的乡亲们看到这里,不由得纷纷议论。
“这也太狠心了点!”
“千错万错,也不是孩子们的错啊。”
“不管换了谁,都听不得自己亲妈被这样说成这样吧?何况,傲冬刚刚又没有动手!”
“就是啊,我们都看着的呢……”
眼看着情形不对,杜鹃赶紧跳了出来。
“李兰芳!你不用在这里装可怜!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你都得还钱!”
“钱当然要还!”李兰芳再次看向沈阳光,“还辛苦大哥,给我写个字据!”
“李兰芳,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高仙芝狠狠剜她一眼,“一家人借钱还钱,写什么字据!”
“哈哈哈!”
喧闹声中,沈凌霜大笑出声。
“刚刚不还说,没有我们这种孙子孙女吗?”
“现在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你老人家的嘴,真是一会儿一个样!”
“今天大家伙儿既然都在,那还请帮我们全家一起做个见证!”
她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们家确实借了钱,今天,也是真心想来还钱的!”
“既然借钱的人光明正大,那写一张字据,又怎么了?”
“难道大伯家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会写字的吗?”
眼看着杜鹃又要喊,沈凌霜当即转过身,对着宋秋然一摊手。
“嫂子!钱!”
四周忽然静了不少。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着,宋秋然从怀里掏出了整整一沓钱!
一沓的大团结啊……
“大伯母不用再问钱够不够!”
“这里,整整二百!”
“只要大伯写一张收据,这些钱,立马归还!”
沈大山立马差遣他大孙子沈自强,“自强,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回屋去拿纸笔,你写!”
沈自强别扭地转过了头,“爷爷,我不写……你让自立写。”
沈自立好像被烫到了似的,一连后退好几步,“我字丑!我写不了!”
人群中,又传来窃窃笑声。
“他们家这俩大儿,都是草包!让他们俩写字据,那就是浪费纸啊……得写多少张才能写对?”
杜鹃脸上挂不住,当即又要想法子赖掉写字据的事。
可是,这一回,高仙芝盯上了她。
“借钱的时候你不管不问不拦着,现在要收钱了,你咋像个傻子似的,一点忙也帮不上?你进屋去,把小川叫起来,让他写!”
杜鹃臊得脸红,但她不敢当众忤逆高仙芝,只得点头照办。
过一会儿,杜鹃急吼吼地拿着写好的字据重新出来。
她走到李兰芳面前,将字据扔向她的脸!
“你要的字据!给你!满意了吧!”
沈凌霜眼疾手快,抓住了字据,仔细检查。
宋秋然也走了过来,一边看字据,一边检查李兰芳的神情。
“没问题吧,嫂子?”沈凌霜请示道。
宋秋然眉头微拧,“写是写清楚了,就是还应该按个手印。”
“李兰芳!我警告你,别得寸进尺啊!”杜鹃终于逮着机会,又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你要字据,我就给你字据!你还要手印?!没有!”
沈凌霜没理她,只看着宋秋然说:“那嫂子还是先把钱收起来……”
“字据都写了,让你按个手印怎么了?!”高仙芝急得直拍竹床,“阳光,你去弄点水,在春联上蹭一下,就有红印了!赶紧的!多大点事,至于闹这么久吗!”
沈阳光这次倒是挺麻利的。
他染了手指,叹了一大口气,在沈凌霜拿着的字据上,按下了手印。
沈凌霜这次也没犹豫,捏着那沓钱,当众点数。
“1,2,3……20张,大伯看清楚了吧?”
沈阳光不耐烦,“你数得这么大声,大伯耳朵都要震聋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沈凌霜客客气气把钱给了他,后退一步,大声宣布:“从今以后,我们家和大伯家两清!”
话音落,身后的沈映雪捂住脸,小声哭了。
宋秋然腾出右手,搂住了小妹。
沈傲冬向沈凌霜看来,却迎上了她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上辈子总病着,所以不知道,原来那些缺衣少食的日子里,爷爷奶奶是这样对她妈妈的!
这种亲缘,早点断了干净!
再说,这两位长辈熬不过几个冬天了。
沈凌霜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可她宁愿救个外人,也不会再过问这一屋子人的任何事!
“还看什么看?赶紧都散了吧!”
杜家两位嫂子,帮着杜鹃一起,不耐烦地驱赶周围的乡亲。
沈凌霜看见这俩,不禁笑得更灿烂了。
“大伯母怎么这么着急过河拆桥啊?”
“今天费劲巴拉,搭台唱戏的是大伯母。”
“敲锣打鼓,闹得人人皆知的,也是大伯母。”
“大家顶着寒风来帮我们做见证,很辛苦的。”
“大伯母刚刚得了这么大一笔钱,难道请乡亲们吃点花生瓜子都舍不得吗?”
“还是说,这些钱,都要省下来给这两位婶子当跑腿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