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就这样,越是知根知底的人,越是见不得你的好。
作为一个重生者,陈援朝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在他的眼里,这些人都是蝼蚁。
他偶尔想起前世,京东的老大东哥在年前给他老家的村民发福利,年货十分丰富。
如果换了陈援朝,他钱再多,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村里人除了嘴上说两句同情的话,连一口水都没有给过他。
反倒是来自外乡的几个知青,给予他人的温暖。
二十年之后,他可能会给这几个知青一个亿,也不会给田集村捐十万。
此时,面对眼前这一幕,陈援朝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无喜无悲。
他解下背上的鼓,找个平地架起来,轻轻拍响。
“这小子摆弄个鼓干什么?”田集大队的社员们都很纳闷。
但是,随着鼓声越来越响,节拍也越来越急骤,就产生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效果。
很多人听到鼓声,都有点心跳加剧,身体发热,先前郁积的种种不甘,以及对大队书记和生产队长的怨恨也随着劳动,渐渐吐出,不由自主地干活就有劲了。
这就是陈援朝想要的效果,也是各级领导大搞文艺宣传的意图。
陈援朝越拍越起劲:“你们拼命干吧!别闹事就行!”
一通鼓拍罢,陈援朝累得浑身是汗,双臂发酸。
“师兄,该你了!”陈援朝笑着向杨金山说道。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陈援朝就没有必要再避讳他们是师兄弟的关系。
杨金山不会打鼓,只能为大家唱歌。
他唱了两首,一首《真是乐死人》,一首《我的祖国》。
虽然他的嗓子不太好,却胜在响亮,歌声在宽广的河滩上扩散,倒是很有他的特色。
两人表演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前往下一个大队,却看到田集大队书记田志邦带着几个生产队长走过来。
陈援朝立即迎上去:“田书记,你来视察工作?”
田志邦笑道:“你小子别把我架得太高!人家骆主任是来视察工作,我也是个干活的!”
陈援朝心想:“你干个屁的活?别人身上都溅了淤泥,你看你,身上干干净净的!”
但他嘴上却说:“田书记是实干家!”
然后,他又凑上去,压低声音:“多谢田书记的推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绝不给我们田集大队丢人!”
田志邦听了,主动握着陈援朝的手:“援朝,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前几天,我家梅子还在念叨你,不知道你在宣传队怎么样了,站住脚没有?”
陈援朝笑道:“田书记,你替我谢谢青梅!可惜,我也太穷,只能口头感谢!”
“没事,你心里有我们家梅子就行!好了,你们去下一家吧!”
说着,田志邦带着几个生产队长去河堤下检查工作。
陈援朝心中猜疑:“这老头先前就怕我靠近他女儿,怎么这次转性了?看他这意思,是想给我和田青梅牵线吗?可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柳柳,哪还容得下别人?”
杨金山走过来,扒着陈援朝的肩膀,边走边问:“青梅是谁?难道是我的另一个弟妹?”
陈援朝推了他一把:“别想太多!那是田书记的掌上明珠,跟我只是同学关系!”
杨金山明显不相信:“同学关系?我看这个田书记是想让你做他的女婿!”
陈援朝不由得露出他那招牌似的苦笑:“就我这种情况,除了一副好皮囊,其他什么都没有,谁能看上我?再说,我只喜欢杨柳,其他人我根本看不上!”
接着,他把通过田青梅的关系,说动田志邦推荐自己进宣传队的经过说了一遍。
杨金山竖起大拇指:“师弟,我看好你!男人嘛,能多搞几个女人,是你的本事!”
陈援朝正想反驳,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陈援朝!”
他回头一看,却是田集大队第二生产队的队长田春光。
“你喊我干什么?”陈援朝冷冷说道,“要我下河捞淤泥吗?不好意思,你现在管不到我!”
田春光现在肯定拿陈援朝没办法,他只是咬着牙说道:“我现在管不到你,明年还管不到你吗?你狗日的在骆玉堂那里说我的坏话,想把我这个队长拿下,你以为这么容易?你给我小心点,只要你回到田集,还在我的手下干活,我就治死你!”
陈援朝一愣,心想:“我什么时候在骆玉堂那里说他的坏话了?”
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上次田春英去诬陷我时,把这狗东西给带了出来!”
那天,田春英和二婶、表妹的谎言被戳穿之后,顾所长给二婶和表妹上了手铐。
这两个女人都吓破了胆,争着说是受田春光的指使,表妹甚至把田春光扒女社员裤子的事都说了。
骆玉堂当时勃然大怒,声称要把田春光也给办了。
现在,陈援朝就有点纳闷:“田春光这不是好好的吗?还当着队长,照样耀武扬威!”
田春光见陈援朝不说话,就继续说道:“如果骆玉堂把我拿下,田集大队的人谁也指使不动,就会影响今年的水利工程大会战。所以嘛,这个队长还是我来干。你小子不要妄想把我拿下!”
陈援朝冷笑着点头:“好、好,你厉害,你牛逼!我们走着瞧!”
他转身要走,却被杨金山拦住了。
刚才,陈援朝和田春光的对话,杨金山都听到了。
杨金山一步步来到田春光的身边,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
田春光大怒:“你狗……”
“啪!”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骂出来,就被杨金山一巴掌抽在脸上。
“啊,你敢……”
“啪啪啪啪!”杨金山一连抽了几个耳光,田春光被打得嘴角流血,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你知道我是谁吗?”杨金山问道。
田春光终于不敢再嚣张,他胆怯地摇头:“不认识!”
“我叫杨金山,我爹是杨老九!”
田春光简直不敢相信:“你是九爷的……”
杨金山眼一瞪:“你没有资格管我爹叫‘九爷’!”
田春光唯唯诺诺:“下次不敢叫了!”
杨金山指着陈援朝:“这是我师弟,是我爹收的关门弟子!”
“啊?”田春光再一次不敢置信,“真、真的吗?”
杨金山冷哼一声:“怎么?我爹收弟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不敢、不敢!”
杨金山这才放开田春光,转过身来,拉着陈援朝就走。
看着这二人远去,田春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
从河滩里跑上来两个人,分左右把田春光扶住,正是他的弟弟田春明和侄子田宝龙。
“大哥,刚才陈援朝是不是打你了?”田春明问道。
田春光摇头:“陈援朝不敢,他身边的小胖子抽了我几个耳光!”
田宝龙大怒:“他凭什么打你?他妈的,反天了?大叔,你等着,我过去弄死他!”
田春光一把拉住田宝龙:“别去!那小胖子是杨老九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
“大叔,这你也信?我还说我爹是县长呢!”田宝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早就听说杨老九有个儿子,却从来不知道是谁,长什么样!大叔,你被他唬住了!”
杨老九对儿子管教太严,不允许他在外面打架斗殴,所以认识他的人没几个。
田春光晃了晃脑袋:“我刚才是被打懵了,怎么没想到这个?”
田宝龙作势欲追,却被田春光再次拉住:“别冲动,现在是大会战呢!一旦把事情闹大,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们俩回去,给我盯着这些社员,别让他们偷懒。我跟陈援朝的账,明年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