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隋珠,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若你所说是真,我就放你一马,若是假的,你就在这坟墓中自生自灭吧!”
他并未完全相信,毕竟他的妹妹死了,他总不能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真的信了,去桃花巷查证也要不了多少功夫,几日的光阴还要不了她的命,现在就看她的运气了!
若他能早点查清她所说的真,她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若她所说的是假的,早点死了也好。
他挥了挥手,一旁拿着铁锹挖坑的手下随即跳出了大坑,几人合力将棺材放进了坑中,宋隋珠早就又被放进了棺木中,只是盖子并未盖死,给她留了个缝儿。
她能说的已经说了,可她的命毕竟在别人手中,她本就做不得自己的主。她到底要如何才能避免这一切发生?
坑并未埋上,棺木只是静静地躺在其中,看着那一丝细小的光亮从明到暗,从暗到明,她已经昏昏沉沉了。
朦胧中,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吗?“救我!”
沈廉这一次还算人道,并未堵上她的嘴巴。
她又一次次呼唤。
一直到声音逐渐变小,到她逐渐绝望。
也许有人听到的,可只会觉得是错觉,或者是鬼魂的声音吓走,这里本就人烟稀少,鲜少有人过来,她把握不住的机会只会让她内心更加无力。
就在她失了信心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个冷峻的声音:“推开它!”
天似乎亮了,整个世界变得清晰,她晃眼一瞧,视线里多了一个身影,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棺木中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长剑一挥。
她没了束缚,那双眸子中竟流露出些许柔弱来,泪水充盈了双眼……
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抑或是喜悦?
“还能起身吗?”他看着她道。
她僵硬着身躯,微微晃动了下脑袋,左右轻轻摇了摇。
他竟直接跳了下来,无视旁人般,将她抱起,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忽而紧紧抱住了他,头埋在怀中,低低地哭了起来。
那是长久的委屈、压抑,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陆砚修呆滞在原地,说不出此时是什么感觉,像是有毛毛虫走遍全身,酥酥麻麻的,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没事了。”声音是罕见的慌乱。
他不是没有见过柔弱可欺的女子,也不是没有见过刚毅坚强的少女,可眼前的人儿上一次还是风雪中傲雪而立的寒梅一样脆弱而又坚强,此时却似在风雪中飘落,落在手中,柔柔得让人怜惜。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靠近他,也从未有人敢这样靠近他。
他在京中的名声一向不好,他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左相,而他却来历不明,京中的贵族或畏于权势,不敢在他面前言明,可背地里没少诋毁自己,看轻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也不是无可奈何的,年少时,他们也想害了自己的命,是太子殿下护住了自己,从此他多了一个靠山,也学会了心狠手辣。
所以,他成了别人眼中的酷吏,太子手中的一把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拦了殿下的路,自然也成了他要除去的对象。
渐渐地那些难听的声音越来越少听见了,将死之人,谁会计较他说过什么呢?
他的怀中染过血,却从未有过女子的泪。
泪水似乎顺着衣服沁入到身躯,流到心上。
他微微收紧身躯,脸上难得地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一旁的侍卫诧异地凝眸,杵了杵风野,好奇道:“大人真的不是因为案情才来救这女子?”
风野斜睨了他一眼,“看着吧。”
宋隋珠却耳尖地听到了‘案情’两个字,她已然醒过神来,什么案情?她又牵扯进什么案子中了?
她微微抬头,泪水盈盈地看着陆砚修,正巧对上了他的视野,眸中说不清、道不明。
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从她听到宋希珠说的那句话时,她就想明白了,她要权势,她要靠山,她要身后有人能够支撑她。
既然凭她一人改变不了自己眼下的局面,那她就找能够与他们抗衡之人,能够主宰他们命运之人,而后者除了今上就是太子。
也只有他们,才有可能会赦免自己曾经与宋家一起犯下的欺君之罪。
可她又如何结识他们?
陆砚修,只有眼前这个男子,他曾对自己释放那么一点点善意。
而他是太子的伴读,陆相的儿子。
他曾帮过自己,他会帮助自己,她要他帮助自己。
那么,她只能让他对她多在意那么一点儿,她要走到他心里去。
这一程路或许很远,也或许……很近。
他的耳尖微红。
宋隋珠面露些尴尬,眨了眨眼睛,“多谢大人相救,一时情绪失控,还望大人勿怪。”
陆砚修撇开了视线,清了清嗓音,“无事。”
宋隋珠又看了看他,微微不好意思道:“大人,我……把我放下来吧!”
陆砚修这才意识到什么,带着她回到平地上,将她轻轻放下。
看见一旁的侍卫在那偷笑,遂咳嗽了两声,“宋姑娘,你消失了两天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记得了,从我醒来,就一直待在这里。”她抚着头轻轻揉捏着。
陆砚修蹙眉,“你头受伤了?”
他迅速拿出一块手巾,给她简单包扎了一番,“先回医馆。”
遂招呼众人直接离去,出了林子,一路骑马而回。
林中,待陆砚修等人离去,有几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少将军,咱们为何要引陆砚修过来?”一人疑惑道。
沈廉目视远方,“既然那假千金说的是真的,自然要还我妹妹一个公道,放她回去查清楚缘由也好,我不能让妹妹就这样稀里糊涂死了。那陆砚修既然在查,让他带她回去也好,省得咱们跟她牵扯不清,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凶手,可那张脸还是让人厌恶。”
他冷哼了一声,“宋家做出这样的事倒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难不成他们真觉得以后这天下就是四皇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