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看守的人，你都杀了？”宋隋珠没有无视他身上的血腥气。
沈廉冷笑了一声，“宋姑娘，你莫不是以为我是什么圣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这些狗腿子如此碍眼，我沈家一旦出手，军中作风很难瞒得了别人，只有一把大火毁了干净！”
宋隋珠睫毛微微颤动，自己不是圣人，可也不是铁石心肠，为了一些性命而害了一些性命，孰是孰非却是说不清的。
不过与虎谋皮，就该知道有些事无法避免。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眼下时间有限，她只能说重点，“那些孩子，暂时有劳沈将军照管了。”
“你在担心我会用他们利用你？”沈廉似乎看穿了她，“宋隋珠，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我救他们只是觉得你说得那句话曾打动了我。”
宁愿让他们死在战场也好过死于阴谋诡计中。
对于他们这些在战场上拼死报国的人而言，最期盼的就是为国效力，阻挡外力，可如今朝堂局势明争暗斗，有时候却不得不擅用诡计。
无奈却只有照做。
“如此，那就多谢将军了。”宋隋珠的谢意里面多了一丝真挚。
“眼下，宋家计划过几日筹备宋希珠拜祖祠入族谱之事，届时宗族长老都会参加，我想利用此时机揭露她这三年的所为。”
“哦？”沈廉挑了挑眉，“这样你宋家的秘密不就都知道了？”
“宋博远老谋深算，定不会让那些族人说出我与她的身份真相，毕竟欺君之罪，株连九族，那些族老也只会跟着隐瞒，可若在那时拆穿宋希珠的真面目，想必被牺牲的棋子也该换人了。”宋隋珠望着夜空静静说道。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此，那我就期待这一出好戏了。”沈廉举了举杯。
夜色深沉，宋隋珠回到自己的院落，卸下了一身伪装。
她走到窗前，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星星点点，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宋知舟赶回时，天已经朦朦亮了，脚步有些虚浮，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站在云锦阁门口，迟迟不敢抬脚迈进去，明明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他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掐进肉里，带来一阵钝痛，也无法缓解他心中的焦躁。
宋隋珠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镀了一层柔光。
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阿兄回来了，看阿兄的模样似是一夜未曾歇息？”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关心的情绪。
宋知舟走到她面前，垂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隋珠，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千言万语堵在喉咙，竟不知从何说起。
宋隋珠放下书，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知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济安堂……出事了。”
云锦阁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济安堂？”宋隋珠的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了？”
“昨夜起火了。”宋知舟的语气很轻，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宋隋珠的心上。
她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书滑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怎么会这样？孩子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宋知舟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掩饰着自己此刻的慌张与不安。
宋隋珠见他沉默不语，她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带着一丝质问，“昨夜那时你是不是就知道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指甲嵌进肉心，带来一阵刺痛，宋知舟握紧了拳，似乎想要以此掩盖心中的痛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隋珠对济安堂的在意，对那群孩子的在意。
若是她知道了……她会如何？
她会不会真的断了与宋家的关系？
宋隋珠仍在继续追问，“你说话呀，孩子们如何了？他们是否安好？”
她的神情带着紧张、焦急，甚至害怕。
宋知舟张了张嘴，终是不忍地低下头，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回复她。
他想要说，想要告诉她，可他害怕，害怕隋珠知道后会痛苦、会难受。
甚至怨恨他，怨恨宋家。
也许隐瞒她才是最好的，可是瞒得住吗？
那一场火那么声势浩大，她总会知道的。
宋隋珠看着他，他的沉默似乎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后退了几步，摇摇头，神情凄楚，“不，不可能，不会的。”
她甚至还要同他演戏，她当然知道孩子们如今好好的，可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
正如他们欺瞒着她，而今不过换了一个位置。
宋隋珠看着他，眼中满是失望。
“是你，是你害了他们！”
“你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或许我还可以去救他们，宋知舟，你让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我恨你！”
宋知舟的呼吸一滞，胸腔中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宋隋珠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尖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失望和冰冷，像是一把利刃，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联系也彻底斩断。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害怕面对她。
他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对他充满敌意，也不愿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至少，那时的她，眼中还有光，还有生气。
而现在，她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对着他只有无尽的冷漠、寒心，让他心痛得无法呼吸。
宋隋珠看着宋知舟痛苦的模样，心下冷笑。
何须装作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难道你在乎过他们吗？
无非是怕自己这颗棋子撤退了。
他们再也没了要挟她的筹码。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语气冰冷，“宋知舟，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宋知舟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想要伸手抓住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云锦阁。
他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彻心扉。
他知道他们之间再也难以挽回，她最在意的人，没了。
他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低声呢喃，“隋珠，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叹息。
宋隋珠站在窗边，看着宋知舟远去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角，带着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