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博不胜其烦。
可不论是他耐着性子好言相劝,还是冷着脸拒绝,都阻挡不了崔姑娘来照看他的心。
崔姑娘更是发了话,自己要以身相许,答谢程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可是把程文博吓得够呛。
他怎会喜欢那又丑又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崔姑娘?!
“博哥,崔家今日派人来说了想同侯府结亲。
你也看到了,崔姑娘日日来你这。
她又在外面言明非你不嫁。现在外面都传开了。
我看那崔姑娘对你是实心实意。
崔家又是正二品工部尚书,日后你科举入仕,也能帮得上你。
要不我看……”
“祖母,我不同意!”
“我知道崔姑娘容貌是差了点。可她家世好,以她的家世条件,她给你做填房,你不吃亏。你又何必……”
“不行!祖母,我不乐意!”
“崔姑娘铁了心要嫁给你,逢人就说,你替她挡刀,她来你房里伺候你养伤。
如今就算你不乐意,怕是也不成了。
你难道想崔家在圣上那里参你诱拐闺阁千金?”
“谁诱拐她了?!谁让她来我房里伺候了?!她非赖着,怎么能怪我?”
“博哥,也不是祖母逼你,如今你们的事被他崔家闹得沸沸扬扬。
你不娶她,怕是没好人家肯把姑娘嫁你。
崔姑娘论家世、才学还是可以的,差也就差在相貌稍稍逊色了些。
娶妻娶贤不娶色。
你也就别惦记定远侯府那个嫡女了。”
“祖母……”
“今日崔家还把嫁妆单子拿了来。
可是丰厚呢,单黄金就两千两、白银两万两,还有不少珊瑚玉器、珍珠古玩。
我看皇家嫁公主也不过如此。
你就算不喜欢她,看在嫁妆份上,给她一间屋子养着她就成。
日后你遇到心仪姑娘,再纳几房貌美的姨娘不就成了。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祖母……”
在老夫人的力压下,程文博就算再不满意,也被迫赶鸭子上了架。
很快,平阳侯府就同崔家定了亲。
换成其他闺阁姑娘,定亲了,也就安分在家绣绣嫁衣。
可崔厚枝不同,照样日日来侯府寻程文博。
“崔姑娘来了。”
楚瑶在二门口遇见崔厚枝,淡淡笑着开口。
“少夫人。”崔厚枝微微蹙了蹙眉。
“崔姑娘,可否借步说几句话?”
“少夫人,我还要去伺候程大公子,不方便同少夫人多说。
况且,你上次跟我说的,我都知道了。
你不必再劝,我嫁程大公子的心意已决,况且,如今两家已经定亲。
我是铁了心要嫁过来的。”
楚瑶上次同崔厚枝提过,让她慎重考虑嫁进侯府,还让她多了解了解未来夫婿人品再说。
可那姑娘色迷心窍,对楚瑶的劝戒不仅完全置之不理,貌似还对楚瑶有些微词,仿佛楚瑶在拦她好姻缘似的。
楚瑶要不是因为自己出手帮了表姐,才导致崔厚枝同程文博相识,才懒得管闲事。
若是日后崔厚枝过的不幸,岂不是自己间接导致的?
想到此处,楚瑶还是说道:“女子嫁人乃是终身大事,崔姑娘若是只看相貌,不看心性,就不怕看走眼吗?况且,程大少爷先前夫人早逝,你就不关心她是因何而死?”
“我眼睛好使的很,又怎会看走眼?程大少夫人短命,是她自己福薄。
话又说回来,她不短命,哪里有我的好姻缘?!
我看二少夫人还是少多管闲事!”
楚瑶出于好意,只是崔厚枝并不领情。
见崔厚枝如此,楚瑶也不恼,却也不再劝。
楚瑶言已至此,无愧于心就好。
别人最后怎么选择,跟她也无甚关系。
楚瑶看着崔厚枝往清晖院方向走去,淡淡摇了摇头。
她偏头看向秋香,“秋夕院那边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回少夫人,秋夕院还算安静,还是每日有大夫去给月姐看脸。”
秋香觑了眼楚瑶神色,接着说,“程姨娘几次让人唤世子过去。世子有两次是在秋夕院过夜。”
“月儿的脸如何了?”
“伤口基本愈合,只是留了疤。两个脸蛋还有下巴上都有疤,很是瘆人。哎,原本俊俏的一张脸彻底毁了。”
“容貌真的毁了?那么多大夫都解不了蚀肌散的毒吗?”
“没有,大夫都说那毒无药可解。”
楚瑶突然想起什么,出口问:“程姨娘都请了哪些大夫?把大夫名单给我,尤其是最先请的那几位。”
“是。”
楚瑶几乎可以确定,蚀肌散就是程锦汐下的。
只是她一直不清楚,程锦汐是从哪里弄来那些毒药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中了蚀肌散的毒,她一定会找给她毒药的那人来解毒。
虽然,最后月儿的毒没有解,但楚瑶还是怀疑那人应该就在那些大夫之中。
那人究竟是谁?
此时,秋夕院。
“文渊,你来了。”
程锦汐听到脚步声,眼里闪着光,迎了上去。
“锦汐,月儿今日如何了?”
“最后一点血痂也褪掉了,月儿不嚷痒了。只是她昨日看了镜子一眼,就突然发起脾气,又哭又闹,怎么哄也哄不好。我让人将镜子都撤走了。”
月儿从小在外寄养,很会察言观色,心智比寻常六七岁孩子都成熟。
小小年纪知道自己长的乖巧可人,才招人疼。
又是天性爱美,否则那日也不会自己将脂粉涂抹在脸上。
如今突然发现自己面目可怖,哪里接受得了?
“那些大夫给的祛疤药可是有效果?”
“微乎其微。”
程锦汐叹了口气,“文渊,你再打听打听,就没有好用一些的祛疤药吗?”
“好。月儿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放在心上。”
这时,月儿像个鬼魅,从里间无声无息走了出来。
程文渊只看她一眼,即便有心理准备,依然倒吸口气。
月儿往昔如含苞芙蓉的细腻肌肤,如今变得斑驳陆离。
凹凸不平不说,颜色更是红一块、白一块,看得人触目惊心。
巴掌大的小脸布满了大块大块的疤痕,令人心痛不已。
她的眼睛,虽然依旧明亮,但却多了几分哀怨与凄凉。
程文渊明显发觉月儿性子也变了。
往日她乖巧、柔顺,如今眼中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戾气和怨毒。
程文渊眼眸涌上暗淡的神色,他长叹口气。
月儿看了他二人一眼,眼神冷漠,扭头跑回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