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勒马,两人就这样突兀停在沙场中间。
“等等,别动。”程奕景耳朵发红,松开环抱林常青的手。
“怎么了?”林常青还想回头,身体自然地往后挪了下。
某处苏醒的状态,存在感明显地横在两人中间。林常青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瞬间涨红了脸。
现在好了,不只一个人脸红,都有伴了。
程奕景虽说能从容地在容纳数万人的体育馆中央独舞,也算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从情感经历来看,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小白。
他感觉自己要完了,脸爆红,支支吾吾地尝试辩解:“我不是这样的人,不不,我说想说这不是我做的……”
“啊,我意思是它不归我管!”
完了,毒舌的马术教练感觉自己的舌头在打结。
“我真的不是变态!”程奕景痛苦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无力的辩驳。
在马背上,空间本来就小。林常青尽可能地把身体往前靠,还是难以避免地碰到。
两人都巨尴尬,只有那匹强壮温顺的温血马放松地打了个响鼻。
林常青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傻乎乎地说了句:“好,你不是变态。”
空气在冻结,程奕景压抑着略微变得沉重的呼吸,说:“要不你先下马。”
林常青也真听话,当场就要挪动着下马。
“等等!这匹马太高,下马要抬腿扫过我的位置。”
“下不了的。”程奕景懊恼得一拍脑门,自己怎么变得那么蠢,血都不流经大脑了吗?
“那怎么办?”林常青问道。
他俩在沙场中停太久了,沙场内开始有视线频频投射过来。
程奕景咬了咬后槽牙,操纵着马儿绕场慢走。
“对不起,请你等一下它。”程奕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流氓的时刻。
沉默中,林常青忽地开口。
“很难受吗?”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好奇。”
程奕景:“求你了,别问。”
那天,能下马的时候,程奕景蹦下马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林常青也觉得脸热得慌,用冷水拍了拍脸,跟教练打了招呼提前下课。
路过马场咖啡厅时,恰巧咖啡厅放着一首中文歌。
(歌词):“想那日初次约会,
心惊手震胆颤,
忙里泄露各种的丑态像丧尸,”
异国他乡,难得在公共场合听到中文,林常青忍不住驻足,点了杯拿铁。
(歌词):“刹那间身体的触碰
大件事!”
陈奕迅的嗓音,越听越觉得好听,咖啡也很香,林常青不禁跟着音乐轻哼。
(歌词):“任何情节今天多一种意义,
现时大了那种心跳难重演,
极爆裂场面,
想再遇确实靠天意,”
……
斯坦福的学生,除了应对学业,参加在硅谷举办的各种大型活动也是学习生涯极重要的一部分。
高年级的师兄师姐忙着带自己的作品参加会议,林常青这样的低年级新生也有机会到现场旁听,留意科研的最新资讯。
由硅谷项目 AI/ Palo Alto数据科学协会和硅谷金融服务联合举办的人工智能/数据科学会议在圣何塞举行。林常青一路小跑,时不时抬手看时间,今天蹭听的会议非常重要,她看错了时间,现在只祈祷着能成功踩点进场。
“你再晚点我就不等你了!”同学丽娜气呼呼地把胸牌递给她,牵着她跑进场。
会议后部分,是各国著名企业家、科学家发言时间。
临近晚餐,林常青肚子咕咕叫着,甩了甩发酸的右手,也不太认真听企业家发言。
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常青身体一僵。
“我们很高兴能够借此机会,展示天驹科技对人工智能和 IT服务领域的研究成果,此次活动提供了一个极佳的平台,让我们能够与业界同仁建立联系、分享洞见,共同探索合作与增长的新机遇……”
周彦君的声音沉稳,富有磁性。发言结束,现场爆发热烈的掌声。
那是林常青一直联系见却又一直想逃避的人,是断崖式切断与任何林常青关系的人。
对了,她的女儿,她一定要去问他女儿的现状!
顾不上那么多,与同学匆匆说明情况后,林常青便直冲停车场,蹲守在停车场电梯口处。会议场地门口不允许上下车,这意味着所有像周彦君这种来宾都会来停车场。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电梯门缓缓打开,看到一群人拥簇着周彦君,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周彦君。”林常青毫不犹豫地上前,叫着他的名字。
保镖敏锐地察觉到林常青这边的情况,皱着眉阻止林常青的靠近。
林常青不得不注意言行举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周先生,请您留步,有些事情我想与您……”
那人没分一个眼神给林常青,阔步向前,上了那辆车漆锃亮的梅赛德斯迈巴赫。保镖把她当成某些想攀附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把她拦下。
从落地美国的那一天,林常青就压抑着自己不要想港岛的事情,哄骗着自己,周家家大业大,就算一辈子不跟自己这个亲生妈妈相认,女儿也不会缺人爱,也可以过得非常好。
可当她在台下远远地望他一眼,仅仅一眼,压抑的情绪便如洪水般冲毁理智的大坝。
梅塞斯德在眼前驶过,隔着黑压压的车窗防弹玻璃,模糊不清的,男人极轻地看了她一眼,两人就隔着保镖组成的人墙、厚厚的玻璃对视了一眼。
林常青走出停车场后,路过少人的地方,再也忍不住,蹲在路边的灌木丛中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日暮西沉,哭到路灯亮起,哭到头发糊了一脸。
有人碰了碰她的肩,给她递了一张纸。
“你就为了那样一个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