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靖王抉择

站了一个多时辰，精疲力尽的大人们，听见他出声，本来微微松懈的脊背立即挺直了。不论是哪位大人，对上御史台总是心中忐忑。他们在心中迅速将最近的事情过了一遍，确认没有值得御史台攻坚的事，便神色坦荡。有些心虚的，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兴正帝也端正了坐姿：“爱卿要奏报何事？”
范明道：“臣要弹劾靖王私德不修，穷极奢侈。”
立在一旁的靖王没料到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很快反应过来，忙向兴正帝行礼抱屈：“圣上明鉴，臣弟实在不知范御史所言之事。”
范鸣气定神闲。“靖王殿下不着急反驳，且听臣分说。”
“那就请范大人说个清楚，你若是说不出个分明，本王定参你诋毁皇室。”
靖王冷哼一声，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本摇摆的靖王党人，看他的模样，也定了心。“下官参王爷缘由有二。其一，靖王与王家三姑娘亲密出行，又与赵家姑娘同游长安街。此乃私德不修。”
他抖了抖衣袖，示意身旁要出声反驳的大臣稍安勿躁。“下官知道，诸同僚不有人言，男子风流乃是佳话，三妻四妾本就寻常，更何况是王公贵族。然则，王姑娘云英未嫁，赵姑娘待字闺中。”
他转向靖王行了一礼，神情诚恳：“殿下先后与二人亲密交往，不知将来要迎娶哪位为正妃，哪位为侧妃？为侧妃的姑娘是迫于流言蜚语，还是心甘情愿？”
“本王与王姑娘乃知己好友。陪同赵姑娘同游乃是太后娘娘垂帘赵姑娘离京太久，让本王代为介绍。”
靖王应对得不慌不忙，却见范鸣认同点头，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是如此。那殿下与王姑娘当街搂搂抱抱也是知己之交，送赵姑娘代表结契的同心佩也是代太后而已。”
“哼，”靖王一派的大人冷笑一声，“虽说御史有只弹劾不举证之便。但范大人也不能尽信恶意诋毁王爷的流言蜚语。”
“哈哈，本官早知你等有此一问。瑞草魁的跑堂，长安街集市上卖绢花的老婆婆可都是亲眼所见，不若将他们唤来询问一二？”
“这……”范鸣见对方哑口无言，继续说道：“其二，与其一密不可分。据下官不完全统计，靖王单送给王姑娘与赵姑娘的礼物折合白银一千六百两。以盛京五口之家一年花费二两银子计算，这些足够六百户人家一年的生计。”
“靖王俸钱二百两，俸粮六百五十石，职田一千亩，折合银两五千两。不知靖王日后如何打算呢？靖王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实在穷极奢靡。”
“下官想到百姓节衣缩食，而王爷挥金如土，实在痛心。”
靖王此时自知解释无用。范鸣能这般详细知晓他的行程，可见盯着他有些日子了。京中生活奢靡的皇亲贵族不在少数，他却只盯着自己，难道是有人授意？他下意识去看龙椅上的那位。只是帝王冠冕上的流珠，遮住了兴正帝的眼睛，让人分辨不清。他稍一深思，就有了决断，当即掀起衣袍就跪了下去。“回圣上，臣弟对王家姑娘倾慕已久，只是王姑娘尚未及笄，故而未曾提起成婚之事。至于赵姑娘确实是太后之命，臣弟并无二心。求圣上明鉴。”
兴正帝不知范鸣今日有这一本。范爱卿，真乃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臣弟的品行，朕自然知晓。”
他面上露出几分难色，“你与王姑娘之事，端你愿意，朕也不好赐婚。此事还需禀明母后，也需王家姑娘点头才是。”
靖王垂头。早知兴正帝会担心王家因王清芸会倾向王府，不予赐婚。他本打算彻底拿捏王清芸之后，再大张旗鼓地将此事公之于众。范鸣借此弹劾他，实在令人始料未及。太后那边他倒是有把握说服，只是王清芸……只怕还要再费些心思。“臣弟明白。臣自会向母后说明，也会亲自着人去王家提亲。”
他起身时，看到兴正帝的视线正落在王崎身上。这场婚事，就是梗在兴正帝与王家兄弟之间的一根鱼刺。他们不是自诩君臣情深，不知他成了王家的乘龙快婿，兴正帝还会这样信任王家吗？“至于靖王一掷千金之事，朕以为确有不对之处，便罚靖王在城外设粥棚，为受灾百姓免费施粥一月，不知靖王可有异议？”
“臣并无异议。日后定会效仿圣上行节俭朴实之风。”
兴正帝满意点头，这才让内侍宣布了退朝。大臣们出了乾元殿还未散去，就见王家兄弟被内侍总管请去了勤政殿议事。靖王往含章宫去的脚步，更是轻快几分。还未等他到含章宫，太后便已知晓乾元殿的事情。“好一个范鸣！”
她神色如常，只是手心却被佛珠印出深深的痕迹。无需多想，她就坚信此事是兴正帝所为。若是让靖王娶了赵家姑娘，就代表着靖王背后有了世家的支持。而王家是他的心腹，王家姑娘嫁入靖王府就成了他监视靖王的眼线。实在是好计谋。“娘娘，殿下来了。”
太后示意嬷嬷将赵诗娆引开，别打扰了他们母子的谈话。靖王进门，看太后沉着的脸，知道她已然清楚前朝发生的事情。母后虽离宫多年，对皇宫的把控丝毫不松。这与他而言，乃是好事。“母后。”
“你来了，坐吧！”
母子二人的交谈外人不知。只是靖王从后宫出来，太后就发作了一场。府中的王清芸是从王峥口中得知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设计让范鸣弹劾靖王私德不修是她的主意。此举虽有损靖王的名声，却是最快能让靖王做出抉择的方法。只是这范鸣着实令人气恼，竟将靖王为她花钱的事情也说了出去。这让称赞靖王体察民情，清正端方的人怎么看他！“你意下如何？”
王峥皱着眉，看上去对靖王求亲之事并不欢喜。难得的，他多说了几句。“芸儿，你自幼聪慧，应当看得清靖王并非良配。虽说陪同赵姑娘之事，有太后授意，但焉能肯定他没有生出旁的心思。日后你若是嫁过去，只怕要受些委屈。”
“爹爹，靖王陪赵姑娘游街那日，女儿与玉顺郡主也在。女儿看得分明，他对赵姑娘并无情谊。”
王清芸为王峥对自己的宠爱而满意。这样她嫁到靖王府，能得到娘家的支持更多。“靖王丰神俊朗，品行与才行都是有目共睹，女儿想不到盛京还有比他更好的儿郎。”
这便是愿意了。“芸儿说的是！”
比起王清芸，白氏简直是欣喜非常。良久，就听见王峥长叹一声道：“你既愿意，为父又哪里阻拦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