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真与虚

这不可能！”
一片虚无之中，李陵川不敢相信的声音传出，他这一剑不仅未能斩杀莫缺，而且莫缺竟在最后时刻，又恢复了巅峰实力！“我已将你的一切都已斩断，连记忆都成了虚无，你为何能够恢复？”
李陵川的声音听起来难以相信。记忆归虚，莫缺本该连武道如何施展都已遗忘，大脑空白，不知自己是谁，遗忘了所有法。可不知为何，他竟在最后时刻恢复，这根本不合常理！“这就是你的真一剑诀？”
莫缺一手抵住那把大剑，冷冷说道：“不过是种自欺欺人的手段！”
各方骇然，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本该遗忘了所有的莫缺，竟能再次想起，没有被真一剑诀斩断所有！“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陵川的声音难以接受，真一剑诀被破，意味着他选的路，并不能凌驾于莫缺之上。“轰！”
莫缺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动起，脚踏虚空，冲向已经不存在的天穹。“你！”
李陵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声音中带着惊骇，甚至透着几分恐惧。“莫缺要干什么？”
万里之内，人们的目光也在紧盯莫缺，不明白他为何要舍弃那把大剑，向着上空而去。“轰轰轰轰轰！”
只见莫缺九步连踏，九步间踏上万里，而后一个耀眼至极的拳头，向着上方那一片虚无之处轰去。一声震动万里的巨震响起，随后，那本该虚无一物的地方，竟传出碎裂声响。下一刻，如瓷器出现裂痕一般，那个地方竟被莫缺一拳击碎，随后轰然破开。接着，光芒洒落，本已化为虚无的天穹重现，已经消失的大地和万物也仍旧存在。就像一个笼罩于天地间的巨大球体被莫缺破开，使得原本被此球遮挡的天地重新出现。“这……原来天地并未消失，周边万物，也依旧存在！”
万里之内的人，个个茫然，不知为何会如此。此前李陵川的真一剑，分明已将天地与万物都化成了虚无，何以莫缺只是一拳，便让已经消失的天地和万物重新出现。“这就是你说的，万法皆虚？”
莫缺立身天穹之上，冷冷道：“你的剑道的确强大，但可惜，还做不到真正的凌驾万法之上，抹不去世间诸法！”
虚空之中，那把大剑仍在，但李陵川本已消失，化为虚无的身形，也重新出现。他面沉如水，眼带血丝，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冷冷盯着莫缺。“这才是真一剑诀的真面目？”
麒麟公子立于远处虚空，喃喃道：“莫非当年独孤剑神，观过李家剑道之后，选择另走一路，便是因为看穿了真一剑诀，知道此路不通？”
各方天骄，此时也渐渐明白了过来。李陵川的真一剑诀，并不是真正能够做到将天地与万法化为虚无，而更像是凭着真一剑诀，划出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隔绝天地，断绝诸法。李陵川三剑连斩，看似化天地与万法为虚，实则不过是以剑道划出一个小世界。天地仍在，万法也未消，只不过在他剑意笼罩的万里方圆之内，所有人都被困在了他的剑意世界之中。“你不惜杀子，也要求得天地认可，又如何能将天地化为虚无？”
“且天地万法，三千大道，每一种法都高深莫测，且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如五行轮转，阴阳交替，没有谁能够凌驾所有，凭你初入帝境，便想凭手中一剑抹去万法？”
莫缺面无表情，如一轮骄阳悬于天际，冷冷说道。说到底，真一剑诀本身足够强大，剑意笼罩万里，可隔绝天地，断绝诸法。任何人被困于此剑意之中，都难以沟通天地，便连帝境人物，所修之法皆要失效。在这方剑意世界之内，李陵川的确做到了有若神明，是这世界中仅存的“一”，其余一切，皆是虚无。但他这却并非真正抹去了天地与万法，天地仍在，万法未空，因此他这仅存的“一”，也并非真一，只不过是无数真实存在的“一”当中的一个。“你已被我斩断所有过往，遗忘了所有，为何能够看穿？”
李陵川万分不甘，咬牙说道。他无法理解，莫缺当时的状态，已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遗忘了武道，遗忘了所有，为何能够看穿真一剑诀。“我已经遗忘过一次。”
莫缺平静说道：“是武道无数前辈留下的武极天书，令我寻回了过往，忆起了往事。”
“武道前辈？”
李陵川面带茫然，他不明白莫缺能够在最后时刻回归自我，与那些武道前辈有什么关系？“在你口中，我虽数道同修，但不管是武道还是仙道，皆是虚妄。”
莫缺道：“但令我回归自我的，便是你口中虚妄的武道，和凝聚了无数武道先人心血而成的武极天书！”
在那一刻，莫缺的确遗忘了所有，之所以能够惊醒，是因为一种本能。身为武道之人的本能！正如人一生下来，就会呼吸，就会哭会笑，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李陵川让莫缺遗忘了所有，但却改变不了他是武道之人的这一事实。想要改变这一事实，他除非抹掉莫缺的过去，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过去种种事的组成，才有了今日的莫缺。就如他无法真正抹去天地与万法，过去之事，已然存在，他同样无法使之化为虚无。因此，在最后时刻，莫缺纵是遗忘了所有，但武道之人的本能仍在。他的武道本能，让存在于他体内的武极天书生出了反应，于是凭借着武极天书，他再次从武体深处的种种痕迹之中，寻回了遗忘的过往。“武道？武道！”
李陵川喃喃自语，两眼无神。他与莫缺理念相反，认为当舍尽一切，视万物万法为虚，认为莫缺牵挂太多，却都是虚妄。可最后，破碎了他真一剑诀的，却正是被他视为虚妄无用的武道！这让李陵川的道心受到了巨大冲击，因为在这场和莫缺的理念之争中，最终的结果证明，莫缺所重视的“虚妄”之物，才是“真”，而他所信奉的真一剑诀，反而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