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不是这样

虎头说完了这话，已经难过地低下头去。他是真的难过，眼眶都红了，但又倔强地不肯掉下眼泪，于是就用袖子一下下地蹭。那副样子，倔强得让人生气又好笑。叶知秋都觉得有点儿头疼。不过，对虎头这样想，她也不算意外。毕竟，虎头性格就是这样。但叶知秋很坚定地告诉他：“你想错了。不是这样的。”
虎头愣住。就连徐清卿也愣住——其实她也觉得，或许是这次刘张氏被伤了心，所以才会不顾虎头。叶知秋看着虎头，轻声道：“你娘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才想冒险。她不想你因为她而被笑话，也不想你听那些闲话。她更怕你因为这些，而和人打架。”
“所以，她不想那样活着。你还小，不明白那样对她意味着什么。”
叶知秋伸出手，揉了揉虎头的脑袋瓜，神色有一丝丝的柔软：“这样活着，太艰难了。别人的笑话，不理解，这都还是其次。可是将来你长大了，或许要科考，或许要出门经商，还要娶媳妇，她不愿意这样示人，让你被议论和嫌弃。别人看见她这样，要么误会她是孕妇，要么就会笑话她，就算有善良的人，可总归还是有怀揣恶意的人。”
“她总不能见一个人，就解释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
叶知秋轻声道：“而且，女人总是爱漂亮的。”
怀揣着对自己的厌弃，以后的生活真的还能过得好吗？叶知秋觉得，答案是否定的。刘张氏并不能接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她才甘愿冒险这么大。虎头低着头，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可我不想她死。我可以不娶媳妇，也可以不科考，不经商。”
“可你娘却不能天天被关在家里。”
叶知秋轻叹一声：“她会不开心的。”
见虎头还想说什么，叶知秋很干脆地打断了他：“你是大孩子了。也应该学着去替你娘考虑，而不是总让你娘依着你来。她爱你，可咱们不能仰仗着这份爱，就肆无忌惮地去替她选择。而不考虑她的感受。”
叶知秋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语气已经是一片认真。虎头仰头看叶知秋，语气急促：“可咱们可以骗她。告诉她不能做那个手术，就不用选择了——”叶知秋摇头：“大夫不能对患者撒谎，不然，患者又该去信任谁？我也不能替你娘做选择。因为我不是她，不会知道到底她想要什么。”
她收回手，继续往前走了。虎头不甘心地追上去，怒吼道：“那我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叶知秋停下，思忖片刻：“陪着她，熬过去，让她知道，你支持她。”
说完她就去找钟良安，这一次，虎头没有再追上来。徐清卿沉默地跟上来，良久才轻叹一声：“我好像有些理解刘娘子了。”
但她仍旧不明白：“可这样冒险，值得吗？”
叶知秋摇头：“值得不值得，我们都不知道，也没法评价。这件事情，只有刘娘子自己去衡量。”
徐清卿点点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但她也知道，自己今日学到了很多东西。多到她甚至都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原来是这么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她也不知道，原来做大夫需要考虑这样多的东西。将刘张氏的选择与钟良安说了之后，钟良安也是沉默良久。最终，他轻叹一声：“刘娘子勇气可嘉。”
随后，他就抛开了这些情绪，只开始和叶知秋商量什么时候动手术。最后，他们将这个事情，定在了一个月后。一来过年时候事情多，二来也是因为现在刘张氏的身体还不够气血充盈。至于三，他们也要准备许多东西。谢云这几日在宫中，倒是见识到了不少好东西，也看了不少宫外没有的医书典籍。他提议道：“刘娘子的钱，不足以支撑她的治疗，让她自己出钱，等于是拖垮了他们家。光靠我们……咱们今年是真没赚钱。倒不如，和太医署合作。”
叶知秋微微扬眉：“和太医署合作？”
她仔细地想了想这个事情可行性，倒觉得真是可以。太医署的药，还有器械都是最好的。甚至听说太医署令手中有一把名匠亲手打造的刀，这把刀被传得神乎其技，据说切开皮肉，那刀口不仅流血少，而且事后愈合特别快，从来没有出现过化脓的情况。而且太医署那边还有止血的秘药。但她也有顾虑：“太医署那边会同意我们一起吗？”
太医署是瞧不上他们这些外面的小医馆的。哪怕是谢云，其实他们也看不太上。叶知秋心里明镜儿似的。那些太医署令里的大夫，一个个眼高于顶，自视甚高。请他们？可以，那肯定是要恭恭敬敬的，万事听他们的。谢云倒不那么想：“无妨，咱们只管将刘娘子的病例给他们看。如果想参与，那就得跟咱们一起。”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大医院最少没被议论。他们比咱们更着急。”
叶知秋：……好吧，如果是这个，那倒是真的可以打压他们的气焰。谢云和徐清风，都不是出身太医署。而据说，这两样年轻人献的药，都很有用的。陛下那头快吃完了，还有意续上。这样一来，可不是打了太医署的脸吗？太医署急需一点成绩，证明他们的实力。谢云简直精准地把住了他们的命脉。就连钟良安也点点头，忍不住赞道：“妙啊。”
叶知秋想了想：“叫徐家那边也派两个人吧。作为交换，他们得出点滋补的药。他们滋补的药可是最有名的。”
徐清卿在旁边将这个阴谋听了个正着：怎么办，我应该去告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