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冰天雪地

徐清卿忍不住白了一眼叶知秋：“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呢？”
叶知秋笑道：“反正已经生出来了，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众人皆是被叶知秋这般态度给惊住了。谁能想到，她竟然一点不在乎呢？接生婆缓了一下，才过去道喜：“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生了一位小公子。小公子足足有七斤二两呢！”
叶知秋让接生婆将包好的孩子抱过去给她看看。只一眼，她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是阿元。阿元回来了。亲了亲阿元，叶知秋又将孩子交给接生婆：“抱出去，给王爷他们看看。”
外头的人，其实早就听见那一声婴儿啼哭了，所以也早就翘首期盼，等着接生婆出来报喜了。沈遇白忍不住的就已经走到了产房门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产房门看。他的手心里，都有点儿潮意。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事实上，这会儿沈遇白感觉自己比第一次上战场可紧张多了。接生婆抱着阿元，刚一开门，就看见了沈遇白。当时还被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有心理准备，她立刻扬起笑脸来：“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小公子！健健康康的小公子！”
的确，叶知秋本身就是大夫，这一胎自然是养得极好的，阿元不仅看上去情况很好，实际上体质也的确好。这一点，叶知秋和徐清卿都验证过了。沈遇白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但半途又停住：那么小小一个人儿，娇娇嫩嫩，脸还没自己巴掌大，忍不住的就让他心生怯懦，唯恐抱不好。叶恒倒是急得不行了：“你快抱抱他，你抱过了，我们才好抱！”
毕竟那是沈遇白的亲儿子，他们实在是不好抢了沈遇白的风头，占了人家父子见面的第一次。不过，叶恒，林氏，甚至叶知柏，钟良安，的确都眼睁睁等着呢。接生婆也看出沈遇白的心思，笑呵呵鼓励道：“没事的，王爷跑过去瞧瞧。小心点，不碍事的。”
刚出生的婴儿虽然软又小，但毕竟也包了起来，只要多加小心，绝不会出问题。于是，沈遇白这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了过来。当将阿元抱过来，靠在自己胸口那一瞬间，沈遇白只感觉异常的微妙。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满足，也说不出来的惊奇。一丝丝喜悦和柔情，更是从心底最深处破出来，慢慢地充盈到了四肢百骸。沈遇白看着那小小的脸庞，觉得自己恨不得将全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笼过来，送给这个小人儿，让他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健康长大。不过，没等沈遇白抱够，叶恒就忍不住又催他：“快快快，让我也抱抱我的大外孙！”
沈遇白只得将阿元交出去。换成旁人，他还可以假装没听见，可对方是他的岳父……阿元最后在所有人手里都转了一圈。到了钟良安手里时候，钟良安还顺带给摸了摸脉。然后就是一阵满意大笑。此时已是后半夜了，但大家都精神无比，一个个半点困意也没有。戚氏叫厨房张罗了饭菜，然后将一群人都叫去吃饭——守了一晚上，大家都还没吃东西呢。被戚氏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觉出饿来。唯独沈遇白却守在门口不肯走，只道：“准备些清粥小菜，万一一会儿秋秋想吃。”
戚氏劝道：“厨房当然不会忘，随时备着鸡汤和肉粥呢。王爷守了这么久，也该去吃一口东西。”
不然饿垮了身子，可怎么得了？沈遇白却仍旧摇头：“我想见见秋秋，就在这里等着。烦一会儿再说。”
戚氏还想再劝两句，沈遇白却礼貌道：“嫂嫂不必再劝，我心中有数。”
这下，戚氏也没法再劝了，当即只能无奈离去，叫厨房单独给沈遇白准备些吃食，他随时想吃，就随时送来。沈遇白又站在产房外头等了一会儿，接生婆才收拾好了产房出来。一开门瞧见沈遇白，又是吓了一跳。沈遇白瞥了两人一眼，只问了一句：“现在可以进去了？”
接生婆连连点头。沈遇白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一步就跨了进去。以至于接生婆后面半句“只是恐怕产房气味不好闻”这话，愣是没能说出来。叶知秋此时也是有些困倦了，只不过可能是再一次和阿元见面，多多少少又有些亢奋，以至于躺好了，又觉得有些不想睡。正考虑要不要让人将阿元抱过来自己看一会儿，就瞧见了门口的沈遇白。沈遇白亲自撩着门帘，定定的看过来，整个人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默。叶知秋和他对视片刻，不知怎么的，就心中柔软成了一片。她冲着沈遇白招招手：“过来。”
沈遇白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产房里味道的确是不好闻，还又淡淡的血腥气。但沈遇白却闻不出来一般，只是两个眼睛，错也不错的看着叶知秋。叶知秋被他看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知晓此时自己定然是比平时狼狈的，刚才生孩子时也出了汗，头发如今都还有些湿，而且说不定还有些酸臭味。沈遇白在床边坐下，然后轻轻的握住了叶知秋的手，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辛苦你了。”
那语气，是真的歉疚。他的确是歉疚，觉得自己既帮不上忙，也分担不了疼痛，如今甚至也不能让她缓解一二。叶知秋摇摇头，说句大实话：“我生下阿元，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想生，我想要阿元。所以，你不要歉疚。”
还在屋里一角站着的素练，当时就一脸微妙了：这种话，是这个时候适合说的吗？王爷听了，心里怕是瞬间就扎成刺猬了吧？事实上，沈遇白的确是感觉心都快被扎穿了。他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是的，就算没有他，叶知秋本来也是打算生下阿元的……要不是自己死皮赖脸，估计叶知秋还真是不打算让阿元认他……这么一想，沈遇白的心，就感觉像是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