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叶染挂断了李鸣宇的电话，眼中涌动着一股怎么都无法消化的情绪。
那不是一种单纯的想哭的冲动，也不是一种依靠倾诉就能够平复的躁动。
李鸣宇告诉她，两份血液样本经过鉴定，无任何血缘关系。
或许是隔着电话就能感受到叶染的呼吸有多失落，李鸣宇一时间没有想好该怎么劝慰。
毕竟，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叶染没有多说过一个字。
他只是有些担忧地问叶染，没事吧？
得到的回答一如想象中不痛不痒，叶染强颜欢笑地说了一个‘哦’字。
她想，自己总不能脆弱矫情到这么令人发指的程度吧。
无法得到一样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心如刀绞呢？
本不属于她的父亲和弟弟是这样，本不属于她的顾墨迟，也是这样——
可是泪水就是停不下来，怎么都停不下来。
为什么不是？
为什么她不是周栋青的女儿，为什么她不是周洛言的姐姐？
明明对得上时间，地点，对得上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巧合，明明对得上那些无法解释的亲切感应。
可为什么，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没有血缘关系的鉴定报告，意味着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仅存的念想破灭，仅有的希望也变成了灰色。
叶染呆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着周栋青送给她的那副油画，看着之前周洛言送来的水果礼盒还堆满着墙角桌台。
短短几天时间，心情过山车一样反转。
她不明白这万恶的上苍究竟还要把她如何戏弄，才满意？
胸口中一阵钝痛袭来，叶染无法压抑决堤的情绪。
她痛得直不起腰，剧烈的咳嗽声，就好像在用仅剩的生命去抗议命运的玩弄。
她好像听到了门铃的响声，又好像只是一场幻听。
等到身体被人从地板上抱起来，叶染的眼前才开始渐渐清晰。
“小染！小染！！！”
周洛言是从二楼的窗户上爬进来的，几天前大年夜里，一语成谶。
他从窗户看到叶染匍匐在客厅的地板上，呼吸几乎是要跟着她一并停滞了。
“周……洛言……”
叶染看着眼前的男人，泪水再次不争气地夺走了视线里的清晰。
“小染，你怎么样了？”
周洛言心疼到眼圈发红。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点什么。
大年三十那天，突然情绪失控的叶染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突然抗拒，为什么拒绝的那么彻底？
是因为对生命将不久的恐惧，还是她压根就不喜欢自己？
可是这些重要么？
她恐惧，他就陪着她打败恐惧。
她不喜欢他，他就想尽一切办法，哪怕争分夺秒地跟死神赛跑，只要她能活下来，她就有机会爱上自己。
不是么？
“周洛言……”
叶染靠在周洛言的臂弯里，眼前星星点点的光芒之下，折射着他最温柔，最美好的微笑。
叶染突然失控痛哭，整个人痉挛一样颤抖在周洛言的胸膛里。
“小染！”
周洛言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小染！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周洛言，我不要你走……我不想要你走，为什么你不是我弟弟，为什么你不能做我的家人……为什么……我已经快要死了，我就只有最后这一点点的愿望，也不行么！”
叶染的泪水彻彻底底打湿了周洛言的衣襟和胸膛，他不知道叶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这番夹杂着激烈哽咽的陈词究竟在控诉着什么。他只能紧紧抱着叶染，抱着，生怕自己突然松开手，她的灵魂就会脱离身体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