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站在肿瘤区一间v病房的门口，叶染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请进”。
叶染深吸一口气，迈进去。
宋檀已经瘦得渐渐脱形了。
肿瘤转移到了肝部，腹水严重到每隔两天就要抽取一次。
她的皮肤上已经呈现出了非常明显的黄疸。
叶染想，即使自己还能保持着幼年的回忆。
还能记住妈妈那美丽的模样，她也无法再从宋檀身上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你来了。”
宋檀笑得很虚弱。
她招了招手，让叶染坐过来。
“你看，我上秋的时候织的，到现在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宋檀放下手里的毛衣针，有点不好意思地自嘲。
叶染抿了抿唇：“现在这个年代，哪里还有人亲自织毛衣呢？”
宋檀苦笑着，轻轻抬起手，伸向叶染的小腹。
“怕是来不及上袖子了，要不就织条毯子吧。等宝宝明年出来——”
“预产期是夏天。”
叶染叹了口气，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
她握住宋檀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小腹上：“上一次怀孕，我没能挺到三个月。这一次，我才真正感受到他的胎动和心跳。我想，在他能够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能有多一点祝福和爱。或许，他能更顽强地走出来。是不是？”
叶染低下头，嘴角的弧度上扬，终究还是没能屏住泪水的自由落体。
“小东西，这是……你外婆……”
宋檀偏开脸，泪水顺流而淌。
“小染。”
“妈！”
叶染压着喉咙里再也承载不住的委屈，一下子扑到宋檀的怀里！
“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这些年，我究竟失去了什么？他们又以怎样的方式回到我身边？
死而复生的感觉，是真实明快的，还是痛苦而压抑的？
没有人能比宋檀更能理解她的感受，不是么？
“小染，坚强一些。”
宋檀捧起叶染的脸颊，恨不能将此生最后的希冀和牵挂，永永远远刻在脑海最深处。
“还能再见到你，我才真正相信，吃过的那些苦，统统都是值得的。”
“妈……你能不能再陪陪我？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傻孩子。”
宋檀抱着叶染，枯瘦的手指温吞吞地理顺着叶染的长发。
“头发都长这么长了，你还是长发好看得很。”
仿佛从来没走过的时间，将记忆带回年少时的那个夏季的午后。
圣天使福利院里，总会响起嘹亮的唱诗。
叶晓眉坐在唯一的一架风琴前，弹奏着音准有失偏颇的曲子。
叶染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有种小孩子间最质朴的得意。
这里的孩子都是孤儿，只有她有妈妈。
妈妈，你别死好么？
小染以后一定很乖，很听话，小染再也不问爸爸的事，妈妈你别伤心，你别闭上眼睛。
我不要变成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变得什么都没有了。
叶染只记得妈妈消失后的那一夜，床铺冰冷，血迹却早已干涸成褐色。
死亡来的静悄悄，而重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