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抱歉。”
叶染的态度是真诚的，可对黎安妮造成的冒犯，也是真实且深刻的。
啪的一声，黎安妮一把推翻床头柜上的水杯。
“你找不到人帮忙，于是只能选择我。可是你又不能完全相信我，所以又去找侦探查我？叶染，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这样对我？”
“黎医生，我……”
“够了！”
黎安妮咬着发白的唇，狠狠向后倒退数步。
“说，你要怎样才肯帮我保守秘密？”
“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要让你难堪的意思。”
叶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才好，“大家都是成年人。苦自己的苦过，才会共情感同身受的东西。”
“你少说风凉话了！”
黎安妮厉声打断叶染的话，“叶染，你可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绿茶的女人，没有之一！你有什么资格劝我用孩子的事去争取苏爵一？你不知道苏爵一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么？”
“可是，我从来没有对苏爵一……”
“是，你不稀罕。我穷尽一生爱而不得的，却是你压根不稀罕的。叶染，你觉得这不是你的错是不是？但你至少应该学会闭上嘴，不要对你根本不稀罕的东西品头论足。”
黎安妮眼里含着泪水，将这些话一股脑吐快之后，她默默弯下身，小心捡拾着递上的水杯碎片。
叶染起身想要帮她，却被黎安妮狠狠喝了一声：“管好你自己吧！”
她麻利地收好碎片，然后重新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将一些药片放在旁边，不冷不热地对叶染说：“白的八小时一次，红的六小时一次。你要是信不过我，就别吃。”
说完，黎安妮转身离开卧室。
叶染起身去洗手间，洗漱之后，出来客厅这里。
她惊奇地发现黎安妮竟然并没有走，而是一个人坐在阳台发着呆。
冬天的阳光掩映在窗外的树枝之间，重重影子滤过暖洋洋的金色。
“我去医院看看我弟弟。”
叶染说。
黎安妮没有回头，好像没有听到她在说话一样。
叶染深吸一口气：“我会小心的，一定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黎安妮依然没有反应。
叶染顿了顿，开口道：“大嫂。”
这一次，黎安妮的肩膀突然颤动了一下。
抬起手，她用指尖轻轻按了下眼角。一开口，声音里全是颤抖：“我女儿，叫喋喋。”
叶染沉默，静听。
“她不到一岁就会说话，像个小话唠。她学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大郎，起来喝药了。呵呵呵，是电视里放的台词，被她听到了。”
黎安妮本来是想哭的，但她强忍着，始终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可是现在，她忍不住笑了。这一笑，眼泪就屏不住了。
“我爸说，我小时候就是个话痨，现在也是。”
黎安妮坐在飘窗上，背靠着墙，双手抱着膝盖。
说起这些轻松的事，搭配着午后暖洋洋的日光来食用，比下午茶更能让人心情好。
“可是爵一不是，他不爱说话。事情却总是想得特别复杂。其实爱情哪有那么复杂？男女之间不过就是那档子事儿。”
黎安妮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转过脸看着叶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讲话，就是这个腔调。”
叶染摇摇头：“不会，因为你说的并不是事实。”
“哪句不是。”
“我不是绿茶。”
叶染淡淡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可以，一辈子只想爱一个人。”
黎安妮怂了下肩膀：“谁不是呢？”
“可是爱情不是生命中的全部。”
叶染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站在阳光正好切过一角的地板上，眸色淡然，面和平静。
“我可以理解顾墨迟所谋划的一切。背叛，伤害，隐瞒，这一切不过时一场太残酷的戏剧。目的就是为了把我的身份和温绮对调过来。
她成了叶染，当我的替罪羊。我是叶心笙，真正的重生，真正获得新生。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失去了太多东西。或者说，太多的人为我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原谅顾墨迟，接受顾墨迟，则意味着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家的牺牲。我希望你能跟大哥在一起，大嫂，不是因为我是绿茶。而是我这一生再也不敢相信的爱情，我希望至少还能在身边的人身上，看得到。”
说完，叶染拉上围巾，戴上口罩。
推门出去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墨迟。
叶染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点点头。
“我听说了，爸爸的葬礼……”
“明天早上。”
顾墨迟平静地回答。
“我会准时参加。你放心，我站在来宾席就好。”
说完，叶染擦过顾墨迟的肩侧，提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