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丧门星和七彩老头

夏夜对比白日凉爽不少，但依旧透着闷热的味儿。蝉鸣不止，常青树的枝叶还是一副蔫巴的模样，就连路灯都围着一层燥热的光环。过了晚高峰，路上没什么人，车辆也很少，原本狭窄的道路此刻看着比往日宽敞不少。姜黛蹲坐在马路边，看着马路对岸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在夜幕里散步。两个大人牵着小孩子的手，中间的孩子兴奋地蹦蹦跳跳。她正看得出神，面前突然出现一瓶牛奶，周身还冒着冷气，瓶身周边却是一堆水蒸气。牌子是她最喜欢的。她顺着那只手看上去，少年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略长的头发下，耳尖红红的。姜黛接过，换了个姿势，盘着腿，拍拍身边的水泥地板。对方果断拒绝：“我不坐。”
“和我还害羞呢。”
姜黛再次拍拍地板，“反正横竖都是要洗的，你又用不着动手。”
她这句话把少年呛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倔强地站在原地。“姜磊，你这么晚不回家不怕被骂。”
这天还是一样热，姜黛拆封了牛奶，小口啜着：“你不怕我还怕呢。”
“姜黛！”
姜磊急着嚷出声，“我才不会害怕！”
姜黛指尖轻轻磨着牛奶的壳子边缘，说：“是吗？”
“你要不要看看那边是什么？”
她下巴抬抬，冲着路口那头示意。姜磊看过去，就见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个身形佝偻的人，一手杵着拐杖。乍一看五官模糊不清，身上散发着无比强大的怨气和怒火。他没来得及解释，那端就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姜黛，你这个丧门星！给我离我家磊磊远点！”
果然，姜黛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再看看姜磊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他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慌乱，边比划着边解释：“我…我不知道奶奶她会跟着我。”
少年站着比她高出来一个头，姜黛拍拍他的肩膀。那头立即传来更大的喊声：“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你这个丧门星！”
姜老太太边喊着，边杵着拐杖往这边赶，动作十分麻溜。姜黛转身，留了个背影给他。姜老太太怒气冲冲赶到姜磊身边时，姜黛早就消失在拐角了。她一把抱住少年，哭喊着：“天煞哟，我可怜的孙子，怎么会被这样的东西缠上！”
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道，着重拍了被姜黛碰过的肩膀，她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这个脏东西，磊磊你以后看到她记得躲着走知道了没！”
说完，她紧紧盯着比自己高老多的少年，逼迫他说出答复。姜磊被她盯得头皮发麻，面色难看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我们离这种脏东西远一点！”
姜老太太疯狂点头，放开了少年，几步走到拐角的地方，在兜里摸索一阵，掏出一把糯米用力洒在地上。她面色阴沉，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脏东西快走，别再来缠着我家磊磊……”姜磊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一墙之外，姜黛倚着，身边围了一群蚊子，不厌其烦地在她周身打转。老人的话她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听着听着，她甚至被逗笑了。这老太是她的亲奶奶，兜里时刻揣着一把糯米，碰上她就要撒一把。和做法似的，没哪次遗漏过。有意思得很，姜黛一开始不理解，后来也不理解，索性不打算理解了。手机一震，她低头查询，是黎武发来的信息，问她录音文件是什么。姜黛简单解释了一下，对方很快回复理解。黎武的来信让她想起来那所奇怪的学校，两人话题断了，她开始在网络上搜索信息。这一搜索就把她吓了一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成立于立国元年，创校至今两百余年，为政府机构培育专业对口人才，学校开设的课程成谜，至今未公开。招生条件限制非常低，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五岁幼童，只要符合招生条件，都能入学。学校资金丰厚，提供一对一教学，豪华宿舍，每月固定分配生活费……一连串的资料看下来，姜黛被闪得眼睛都花了。哇塞，不明觉厉。很牛的样子，姜黛翻看网友留下的评论，再次肯定了内心的想法。一开始她的目标是市一中，那所升学率极高的学校，没想到因为姜娜的骚操作，她还进了更好的学校。“小姜黛～”一声捏着嗓子的甜腻呼喊，姜黛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穿七彩衣裳的花白头发老头。他笑得看不见眼睛，眉毛浓密，眉尾垂到胡子旁边，手抚着胡子，非常慈祥的一位老人。姜黛收起手机，伸手拨开身边的蚊子，回应：“怎么来了。”
老头笑嘻嘻地来到她面前：“小姜黛刚才不开心，所以老头过来看看小姜黛啊。”
“那你来得可真是太及时了。”
姜黛回他一个虚假的笑，然后脸迅速垮下来。“哎呀，”老头凑近摸摸她的头，像摸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抚摸起来。他的声音里始终带着笑意，温温柔柔地安慰道：“是老头的错，下次老头一定来得早一点。不过我们的救世主肯定不在乎这种小事的对吧？”
姜黛冷哼一声，别开头。这老头从她记事开始就时不时会出现，来无影去无踪，和空气一样。神奇的是别人还看不见。姜黛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的金手指，但观摩多年，实在没看出这东西有什么用。老头陪她站了一会儿，两个人像哑巴一样在路边喂蚊子。“小姜黛不爱说话了，真伤心啊，以前小姜黛看到老头我可是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停不下来呢，真是怀念啊。”
“滚蛋，”姜黛扰扰手臂，离开了墙面，“走了。”
老头站在原地看她远走越远，临到拐角，挥了挥手。少女身形消瘦，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宽大无比，愣生生能看出潇洒的味道。“进新学校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