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傀儡

山石崩塌，巍峨高山瞬间化作废墟。姜如烟后怕地按住胸口，一颗心还悬在半空，还未缓过来。“只是姜妈妈的坟.....”姜雪儿忍不住一声叹息，所有的话都被一声叹息噎了回去。姜如烟望着身后的一片废墟，滚石还在不断落下，怕是山下的村庄也会受到影响。那座山上的小屋并着柳眉一家的坟，被这泥石流彻底吞没，彻底消失不见。连带着姜如烟心底那些最美好的回忆，一起消失在这无尽的山泥之中。姜如烟深吸一口气，她缓缓吐出浊气后方才睁开眼。方才的慌张与害怕，皆是在她眸中消失不见。“姜忠欠我们母女的，总有一天会偿还。我一定会亲手，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姜如烟望着山泥，冷冷道。*城郊一处荒山突发泥石流，摧毁了一座山脚下的村庄，半数村民丧命于那场泥石流中。这场泥石流几乎摧毁了一切，而这桩惨案半日的功夫便是传至了宫内。彼时刚下了早朝，晏云正乘着小轿回去御书房。他前脚才堪堪踏入御书房，后脚小太监便是匆忙跑来传信，说是宰相大人求见。晏云神色微微一变，不过还是抬了抬手，宣宰相。宰相艾国乃如今大晏最有权势的朝臣，他手握的势力远远大于如今少年天子所拥有的。老皇帝在位时，一心只顾提防自己的大儿子晏云，就连自己的权势被下臣瓦解都不曾察觉到。不过当时亦是有人说，老皇帝并非没察觉到，而是故意放出些权利来引诱那些朝臣，目的就是为了拉拢权臣，好叫众人一起对付太子。其实当年的太子，什么都没做错。如若非要说做错了什么，那么晏云便是生在了错误的时间。晏云的母亲本不是最得宠的妃子，也不是皇宫中背景最大的妃子。原本太子之位是内定好了给皇后，只是偏生二皇子出生时难产，在他难产的这段时间，晏云倒是先出生了。故而晏云承运而生，成了大晏的太子，也成了众人的眼中钉。“皇上，焦村的事情大致如此。”
艾国回禀完毕便是恭敬站在一侧，虽说瞧着是在等候晏云处理此事，可却是在催促着晏云快些解决。焦村不过是个城郊远村，就算一夜之间全村人都死光，艾国也不会上心。只是这次出事的除了焦村，还有恰好前去焦村“体恤民情”的宰相府四小姐。相府的四小姐虽说捡了一条命回来，可是因为受了一场惊吓，一病不起，眼下多少的民贵药草不要钱的往相府里送。艾国说是要给焦村一个说法，其实是要给四小姐一个说法。晏云有条不紊地收拾好面前的奏折，随后又抿了一口茶水。这茶放的已经有些凉了，可晏云并未叫太监拿去收拾新的一壶，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喝完。艾国未曾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只是恭敬地站在一侧等候着，仿佛没有晏云的命令，他连挪动脚步都不敢。不等他们二人开口，小太监又是匆匆忙忙跑来，说是尚书大人也请求觐见。晏云不是个傻子，知晓这次姜忠前来是为了什么。他本可以告病不见，顺带找个理由也将艾国送走，就像他以前所做的那样。可是这一次晏云没有。“叫他进来罢。”
晏云合上最后一本奏折，吩咐道。姜忠很快走了进来，他客套地请安鞠躬，随后便是汇禀焦村一事。姜忠说的声情并茂，仿佛当真是为了焦村那死去的百姓感到痛心。可是晏云只是静静听着他汇禀完，随后便是停下了敲打桌面的手指。晏云朝艾国瞥了一眼，只是这一眼，艾国便是上前作揖道，“皇上保重龙体要紧，此事如若皇上拿不定主意，可以让老臣代劳。”
这是艾国常用的招数。这些年来他总是借着一句“可以让老臣代劳”，瓦解了晏云手中的权利，剥夺了晏云作为皇上使用权利的机会。长久以往下去，晏云只会愈发成为一个傀儡皇帝，什么作用都没有，只像一个吉祥物一样坐在高台之上。晏云微微颔首，说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烦爱卿了。如若今日还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退下罢。”
艾国和姜忠喏了一声，随后便是两两退下。这是他们二人最常用的一招，一唱一和，还有催动晏云快些做决定。愈是催动，愈是会遂了他们的意。艾国要的便是这次机会。御书房顿时只剩下晏云一人，他仍旧是喝着那杯冷茶，小太监捧着一碟果子进来，瞧见茶凉了便是要拿去换一壶。晏云却摆了摆手，淡淡道，“不用了，你退下罢。”
小太监喏了一声，快步退下。晏云独自饮茶，静静在御书房里看着窗外。皇宫辉煌，金光灿灿，晏云好似有着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他好似在这一座镶金的笼中，过着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旁人都羡慕他，高墙之外的人对这宫中的生活向往不已，唯有晏云一直想着要离开这座金色的牢笼。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了窗上，晏云的心思被勾了回来。面前的果子也已经凉了，如同这一壶冰冷的茶水。晏云起身，那只信鸽便是认主似的落在了他的肩上。晏云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筒，一方小小的宣纸上只写了一句黑影已到。晏云将纸张送入火炉中，火苗瞬间舔舐了纸条，烧的干干净净。“是时候了。”
晏云低声喃喃道。偌大的御书房寂静无声，唯有晏云的回声落在这空落落的屋内。他摩挲着腕上的珠串，那串珠串看已经过了很久的年岁，珠玉失去了光泽，而珠链更是开始打卷。一个皇上，哪怕手上实权不多，却也不会欠着他的吃穿用度。可这串珠串显然是配不得晏云的皇上身份。“用不了多久了。”
晏云喃喃自语道，“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