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追杀

不知从何时起，车窗外开始飘起了雨来。章浩宇静坐在后座上，听着车内父亲和母亲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而渐渐皱起了眉头。他心里颇为烦躁，深呼吸好几次，动手将车窗摇下，慢慢伸出半个手掌到车窗外。车窗外的风很大，雨水被风吹着打到章浩宇的手上，一时间很是冰凉刺骨。研究生复试结束后的章浩宇正在等结果，按当时的复试情况来看，结果应该不会太差。复试之前，章浩宇对这次的旅行期待许久，也事先商量了很久，才协调好了父母的时间。车内父母丝毫没有停战的意思，二人之间的争辩越来越激烈，章父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言语间还会蹦出好几个脏词。章母听着也是火冒三丈，嘴里同样骂了不少难听的脏话。“你闭嘴！”
章父一边驾驶车子，一边恶狠狠地骂着，“我的忍耐有限，你别逼我发火！”
章母同样也不甘示弱，当即提高声音反击道：“该闭嘴的人是你，我早就受够你了！”
章浩宇听着父母互相争吵谩骂，心情也因此变差了许多。他怎么都没料到，原本一家人开开心外出，归途竟会如此不愉快。这一次外出，一家人其实也期待了很久。因为最近这半年来，章父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去加班的路上。而章母的情况也差不多，也是忙着加班干活。章浩宇每天回到家中，总能看到餐桌上的字条和零钱，父母因为太忙，根本无暇顾及他。而这一次，父母竟难得碰在一起休假，全家人能有时间共处，章浩宇自然很是期待。不过不得不说，这次的外出旅行，最开始还是相对愉快的情况，父亲和母亲一路上有说有笑，就连消费都比平常大方了很多。只是连章浩宇自己都不清楚，从何时起旅途的氛围就莫名其妙发生了变化。章浩宇重新摇上车窗，努力不去听父母之间的争吵，开始回想到底是从啥时候起，让此次的旅途变了味儿。难道是从旅店出来的时候吗？还是当他去敲父母房门的那一刻？或者说离开旅店的时候？父母二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章母的声音中夹带着怒火。平日里体贴入微的章父，此时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丝毫不顾及章母的感受，声音除了有怒气之外，甚至还混杂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狭窄的轿车内，异样情绪疯狂增长，章浩宇感觉自己无比压抑，车窗外阴云密布，天际已经有闪电疯狂划过。一道银白色的闪电落下，章父的手机突然响起。章浩宇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昨晚的一个画面，自己的父亲同样也是接通了手机，就是从那一刻起，这场旅途的氛围就发生了变化。昨晚用餐结束后，浩宇和父母一起回到了旅店，白日旅程中的疲惫逐渐开始显露。还没有进到房间之中，章父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章父一边同母亲说笑，一边从口袋中掏出电话接通，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古怪了许多，身旁的章母自然也察觉到了丈夫情绪上的变化，立刻果断闭上了嘴，静静站在一旁等待下文。章浩宇猜测可能是父亲公司打来的电话，他也懂事地静静站在一旁。电话那头的声音窸窸窣窣，不知道讲了什么东西，短短十几秒之后，章父挂了电话，也是从那一刻起，气氛就开始不一样了。“爸，你的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章浩宇颇为好奇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问道。可章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勉强笑了笑道：“没事，小宇，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章母也在一旁帮腔说道：“小宇你快回房去吧，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今晚好好睡一觉。”
章浩宇点了点头，他知道就算有问题，自己也帮不上忙，还不如闭嘴，别给父母添堵。章浩宇的房间和父母的房间并不相邻，他不知道父母回房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早上起床之后，父母明显就没有了昨日游玩时的状态，一直到归途中，二人之间的低气压才逐渐显露出来。直到此时此刻，车内的情绪彻底爆发。章母正在低声啜泣，章父则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还时不时用手按响喇叭。公路上因为下雨的缘故，也没瞧见有啥车辆，偶尔几辆行驶在前方的车，也格外小心翼翼，速度特别慢。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慢速行驶的车让章父变得烦躁了许多，他逐渐把抱怨的对象转向了公路上的那些车。章父又按了一下喇叭，然后开口骂了一句：“该死，怎么所有东西都爱跟我唱反调！”
车内后视镜章父的双眼已经逐渐布满了血丝，章浩宇不经意间和后视镜中的父亲对视一眼，居然觉得有些浑身发寒。位于副驾驶位的章母，自然也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暂时停止了低声啜泣，张口好意提醒了一句：“你开车要小心。”
结果这善意提醒并没换来章父的感激，反而激发了他的愤怒，破口骂道：“都给我闭嘴！”
下一刻，章父伸腿全力踩下油门，车辆开始在暴雨中疯狂穿梭，如同一匹发狂的野马。章浩宇见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却被自己父亲狰狞的表情给吓到了，一旁的母亲更是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车上这对母子就看着驾驶位上近乎疯狂的章父，不敢言语半分。过了大约数十秒钟，章父也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整个人都瘫坐在驾驶座上，车速也终于缓慢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父亲通红的双眼，只是此刻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暴怒，只剩下疲倦与无奈。“老婆，小宇，刚刚是我不对，对不起。”
章父手握方向盘，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来，这一次，章母没有继续出言抱怨，而章浩宇也很识趣闭上了嘴。车中此刻的氛围相当压抑，只有车外豆大的雨滴拍打着车窗发出的声音，仿佛想以此提醒着这一家三口，时间仍然在正常流转。“爸，你到底怎么了？”
许久之后，章浩宇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出来。章父闻声也强行打起精神，缓缓抬头看向后视镜，他发现儿子仍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便叹息一声道：“唉，小宇，是爸爸太没用了，有气只会跟你和妈妈撒，我做人实在是太失败了。”
“爸，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章浩宇想继续安慰父亲，结果下一秒就被打断了。“小宇，你答应爸爸，以后一定要自己把握自己的人生，千万不能被别人左右。”
章浩宇感觉父亲这句话太有分量了，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惴惴不安，他还想安慰父亲，结果却感觉后方突然传来一束刺眼的强光，打在后视镜上又折射到他的眼中。章浩宇用眼角余光一扫，发现车后不知何时跟了一辆黑色越野车。章浩宇刚想和父亲继续交谈，却发现父母的神情都变了，仿佛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老公，怎么办啊！”
章母言语中还带着一丝恐惧，显然她知道眼下的情况。“别说话，我们一定能逃脱！”
章父说话时全力踩下油门，任凭车辆在暴雨中的公路上狂飙。章浩宇甚至都能听到车轮在路面上发出的打滑声，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清楚父母为何如此反常。章父一边全力踩着油门，一边观察着后视镜的变化，从后视镜中，章浩宇依旧能看到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还有那道刺眼的强光。他心中隐约觉得，父母的变化跟这辆黑色越野车脱不开关系。章父的额头已经冒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水，章浩宇能看出父亲的肩膀在颤抖，不明所以的他也慌了起来。即便章父将油门踩到了最大，后面的那辆车也没跟丢，甚至还不断拉近了距离。章浩宇很是好奇后面开车的究竟是什么人，他努力握住车框上的扶手，想回头去看看。“小宇，你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能往后看啊！”
章父一边开着车，一边大声吼了出来。转眼间，身后的车已经渐渐追了上来，章母完全抑制不住了，开始哭泣了起来。章母伸出手握住了身旁丈夫的手臂，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反而被章父给直接打断了。“老婆，如果这次真的逃不掉了，你……”章浩宇虽然听不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可他从母亲脸上的表情，读出了求生无门的绝望。突然之间，车身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后边的那台黑色越野车，居然开始强行撞车了！章浩宇还没能缓过神来，又一阵剧烈的撞击感再次传来。这一次，章父没能成功躲过撞击。车辆在撞击之下开始打滑，暴雨中的公路犹如一条涂抹润滑油的传送带，车辆彻底失控了，在公路上翻转了几个来回。结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章浩宇只觉撞击眼前一黑，浑身上下仿佛散架了一般，而且还特别疼。章浩宇很担心父母，强打起精神，发现车前座上，父母二人都昏了，额头上鲜血狂流。“爸，妈……”章浩宇艰难开口，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最终他彻底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