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就当提前给我哭丧

林向前挥着筷子：“没事没事，下次再做你可以给我留点。”
金穗试探地问他：“林哥，你觉得我做这个豆腐卖，有没有市场？”
林向前先是谨慎地看了看在场的人，随后对孟广和说：“大队长没有意见就行。”
“唉？怎么看着我呢？我这个大队长还不是按上面的政策执行。”
孟广和可不敢乱说什么话。林向前低声说：“现在上头没有很明确的政策下来，但现在县城里已经不像原来那么严重了。我觉得改变是迟早的，最迟不会超过两年。”
金穗点头轻声说：“大锅饭是要散的，这样我们的经济才能盘活，社会才能更一步的发展。”
孟广和训她：“你别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妄论国事。”
金穗淡然地笑道：“我们几个关系近，在家聊聊。”
孟广和警告她：“你可别啥事情都乱来，会影响思昭在部队的前途。”
孟思昭看着她说：“她不会乱来的。”
吃完饭林向前歇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得赶回县城去冲洗照片，各公社没有暗房，冲不了。孟广和没有马上走，坐着跟孟思昭闲聊：“思昭啊，家是分了，可也不要总是冷落你爸。你们毕竟是亲生父子，不是仇人。他是做错了一些事，人老糊涂了，你得谅解。”
孟思昭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每个月寄钱回来，让他给金穗十块，他一次都没给。我回来看到她和娟娟婷婷住破屋子，盖破被子，连吃个鸡蛋都不行，你叫我怎么谅解呢？”
孟广和摇头叹了一口气：“这话我也得说，没有他的纵容，许秋平再怎么蹦也蹦不高。不过事情过去就算了，他总归是你父亲。等有台阶的时候，该给就给该下就下。”
孟思昭点头，算是同意。孟广和这才想起正事来：“哎这两天好像看到陈大业这个瘪货在家，我得去瞅瞅。来的时候我看到许秋平着急忙慌地回去，别是她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孟思昭说：“他在河边看到林哥了。不过她应该不知道林哥是公安局的，也不知道是冲着陈大业来的。”
孟广和站起来懊恼地说：“有个词叫做贼心虚。”
“不行，不行。”
他摇头说：“我得马上去那边家里看看，别让他跑了。”
孟思昭苦笑：“你现在没有证据，他真要走你能把他怎么的？光是许秋平闹起来，都够你喝一壶的。”
“那怎么办？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孟广和吹胡子瞪眼地说。“只要有证据，他就逃不了。咱大队不是有民兵吗？派人盯着他就是了。”
孟思昭给他出主意。孟广和连连点头：“嗯嗯，你这个主意行，我马上去安排。”
许秋平从河边回去之后，把桶放在屋檐下，衣服也不晒，直奔陈大业的房间，掀开他的被子小声骂道：“睡睡睡，大难临头了还不快起来。”
陈大业拉着被子，迷迷糊糊地说：“妈你能不能安静点，什么大难临头？”
许秋平恨铁不成钢地说：“孟思昭昨天去县城，领了一个人回来，那人刚才去河边拿着相机左拍右拍，我怕是你有什么问题，要跑就赶紧跑。”
陈大业清醒地坐起来：“真的？”
“我在河边洗衣服看得清清楚楚，还跟孟思昭打了个照面，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许秋平说。陈大业胡起来胡乱地穿衣服，同时问许秋平要钱：“给我二十块。”
许秋平当即喊起来：“什么？你问我要二十块？你一年到头在家里白吃白喝，一个工分都没挣到，才给我十块钱现在问我要二十块？”
“我的妈呀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呢？我出去不得花钱呐？”
陈大业说。许秋平气不打一处来：“你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那我身上没有钱，你让我怎么出去死？”
陈大业又说。“横竖都是死，你直接找根绳子到山上吊死好了。”
许秋平眼睛鼓起，眼眶立刻就红了。陈大业听到这话，心一横往床上躺：“行了不走了，就让他们来抓我好了。跑什么跑还费钱！”
许秋平见他这样，上前用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胸口，哭喊着说：“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你这种儿子！”
陈大业面无表情地说：“行了，你就当提前给我哭丧了。”
许秋平最终还妥协，一边哭一边去房间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二十块钱来给陈大业。这钱放在以前，这么紧要关头她也不会在乎。可是现在没了孟思昭的工资，家里的钱已经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她把钱扔在儿子身上，咬牙切齿地说：“拿上钱马上滚，这辈子别再让我看到你！”
陈大业马上攥在手里，坐起来搂着她兴奋地说：“你终归是我的亲妈。”
这天生产队长的活儿不多，如今育了秧，还没到栽秧的时候，队里无非就是去玉米地花生地里除除草。胡慧芳早上去出了工的，但虎子受凉感冒了，她不太放心，干到一半就回家来看看。她回来的时候虎子还在床上睡觉，她前脚刚进房间，后脚许秋平就到家了。隔着一堵墙，胡慧芳把婆婆跟小叔子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真是心寒至极。陈大业一年到头一个工分不挣，还隔三岔五地在外头闯祸。这下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他要出去避风头，婆婆一给就是二十块钱。他们夫妻俩每天勤勤恳恳地上工，一个月才给五块，还是看她心情好。胡慧芳当即放下儿子，从屋子里出来，堵在正屋门口。陈大业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时候，看见冷着脸的大嫂，吓了一跳：“嫂子，你在家呢？”
许秋平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赶忙出来看。胡慧芳两只眼睛盯着婆婆和小叔子，心凉地说：“是啊，在家呢，不然怎么知道你得了二十块钱出去避风头。”
陈大业像往常那样对她说：“唉嫂子你自己知道就好了，别往外说哈。”
说着就要走，被胡慧芳拦住。许秋平见势厉声喊：“你拦着他干什么？”
“我就想知道凭什么？凭什么陈大业一分钱不挣，还能拿二十块钱出去？我跟大春跟累死的牛一样天天上工，手里就从来没有二十块钱暖手。”
胡慧芳一边说一边委屈得掉眼泪。“干什么？你想害死大业？你没得过钱？家里吃穿你操过什么心？你的儿子是谁帮你带大的？你觉得不公平，那我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
许秋平喊起来。许是她的声音太大声，正在睡觉的虎子吵醒了，他在房间里哭起来。胡慧芳还是站在门口不动，只是注意力放到儿子那边。陈大业暴躁地推开她：“嫂子你快去看看虎子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