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刚来探亲就想气死我？

孟思昭想了想，放下筷子说：“我早想问你了，你看这些书干什么？探亲来还带着。”
“我要考大学！”
金穗说。孟思昭听到这个答案，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他顺好气才说：“虽然我一直很信任你的实力，但上大学是不是太离谱了些？现在能上大学的都是工农兵。”
金穗认真地说：“孟思昭，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他问。“如果我能考上了，你也考一个，怎么样？”
金穗带着挑衅的语气说。“我还能上大学？我明年就二十七岁了，该当爹了。”
孟思昭差点又要喷饭。金穗淡淡地说：“你不是说前途和家庭两样都要吗？要是考上个大学，那你前途更光明了不是？”
他讪讪地说：“我这把年纪还想上大学，那不是比登天还难吗？”
以现在的推荐评估制度，就算想上大学，也得找过硬的关系才行。他没钱送礼，才懒得去折腾。金穗挑着饭盒里的白米饭说：“我到这儿来探亲，是想跟你讨论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以后上大学了，娟娟和婷婷该怎么办？”
孟思昭看着她：“你来真的？”
“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光想着来跟你睡觉？犯得着花这么多钱跑这么远吗？”
金穗也看他。孟思昭觉得头痛：“你先别说了，让我好好消化消化。”
金穗淡然地说道：“行，我不逼你。我回去之前，咱俩把这个问题解决好。不过我跟你说，不要妄想我会打消这个念头，我不想一辈子窝在孟家湾给你伺候一家老小。”
如果放在以前，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他肯定觉得她是疯了。可是这半年多来，她一直在县城做生意，又当了先进，眼界开阔有想法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他还是说：“你才初中毕业，想考大学多难呢。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
“不怕，可以多考几年。”
孟思昭这下又觉得更不可思议了：“你还想多考几年？你不考虑该生孩子了吗？”
“把娟娟婷婷视若己出不就好了吗？”
金穗反问他。孟思昭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金穗说：“把她们姐妹俩带大，就够呛了。你还想再生一两个自己的孩子，你找别人生吧。”
孟思昭把饭盒拍在桌子上：“你这个女人真是，刚来探亲就非得要气我？”
金穗赶紧替他抚抚胸口，笑嘻嘻地说：“哪能呢？昨晚我不是心疼你了吗？”
硬拳打到棉花上，孟思昭无可奈何，捏着她的脸蛋威胁道：“你再说这种混账话，我打你屁股！”
吃完饭，金穗去把饭盒洗了，孟思昭拎桶和盆到外面洗衣服。在部队，军人都是自己洗衣服的，家属来探亲，他们可不好意思洗女人衣服，除非真没办法。现在他一个大男人在水龙头下搓衣服，家属院里几个好事的女人站在门口看，然后相互递眼色。她们的惯性思维，男性做家务不是他体恤女人，而是女人懒。当中有人是认识孟思昭的，原先知道他的婆娘凶，现在再加上一个懒。这平常在外头威风凛凛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怎么这一副窝囊样？孟思昭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看她。他把衣服搓好再漂干净，就拎回屋里，晾在院子的屋檐下。他有睡午觉的习惯。关上门来，一个睡觉，一个看书，相处得倒也融洽。下午孟思昭起床回单位前，对金穗说：“你别也老窝在屋子里，下午要没事你到镇子的市场逛逛，买些菜回来，再买些其他用得着物件。”
金穗正埋头写草稿，头也不抬地说：“我知道了。你晚上回来吗？”
“不确定。晚上我不回来，你自己解决晚饭吧。”
孟思昭本想亲亲她再走，想起吃饭时她说的什么让他找别的女人生孩子了，脸马上冷下来，连“再见”都没说，关上门就走。田如玉早来十多天，加上为人比较热情，出手大方，因此认识了好些家属。乔行远出门后，她把屋子清扫完，准备去找金穗。她还没有打扫完，就有相熟的家属来串门，然后挤眉弄眼地说：“田嫂子，听说了吗？今天猛虎营侦察连连长在外头洗衣服呢。啧啧，他的婆娘真威风，敢让男人洗衣服。”
田如玉用一惯的笑容应付：“怎么啦？军功章里有男人的一半，还有女人的一半。那家务活，男人干点有什么？你们少大惊小怪的。”
“我就没见过洗衣服的男人，别的不说，就你们家乔参谋就没洗过吧？”
“没洗过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依我看，人家孟连长干得挺好的，让那些大老爷们看看，人家是怎么疼媳妇的。”
田如玉冷冷地说。那人自讨了个没趣，多说两句话就走了。田如玉关上门，往东头金穗的屋子走去。到了门外，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金穗起床了吗？我是田嫂子。”
金穗放下书本，去给她开门：“我就没午睡，嫂子你快进来吧。”
田如玉进门，首先看到在那张旧书桌上摆着的课本。她去拿起来看，惊讶地说：“你在看高中教材？”
金穗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是太无聊了吗？看看这个打发打发时间。”
田如玉噗哧一声笑：“这家属院里，多的是女人，你要是无聊，随便去串门找人聊天去。”
金穗摇头：“我不爱去，说多了容易惹是非。”
“唉，那倒是真的。有些人说得来，有些人说不来。为着和气，又拉不下面子。好在我只是临时来队，过一阵子就回去。”
田如玉说。家属院有一种自成一派的小圈子，这种圈子的形成，一是看男人的出身和职务，二是看女人的出身和社会地位。简单说，就是农村跟农村的合得来，城里跟城里的合得来。然后双方相互看不顺眼。一方觉得农村来的，大字不识几个脾气还暴，遇着事不讲理。另一方觉得城里来的小气，花头多，会拍马屁尽是搞些虚的。金穗没住过家属院，前世上大学可就已经体会到了这两种出身的人，想要真正当朋友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尽量不要去融入任何一个圈子。“在公社里平素就要跟很多人打交道说话，我到这儿来可是为了躲清静。”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