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晓圆晓书，快快快，杀猪了杀猪了。”
王晓刚人未到声先至。
在前院坐着眯着眼晒太阳的的李苗儿闻声睁开眼，正好看见王晓刚冲进来的身影。虽然是家里第三代的老大，但人却是最跳脱的一个，也不知道随了谁，老大两口子都是挺稳重的人，反而王晓强完美继承父母的基因，从小就十分稳重。
“奶，晒太阳呢。”
瞄到坐在一旁的李苗儿，王晓刚缓下脚步一连串的话就出来了：“要去看杀猪不，李一刀已经在村口摆好架势了。”
王晓刚应该是这个家里对王老太最热情的人了，虽然一般都是自说自话，也没指望可以得到什么回复，但就是习惯性输出，对待每一个人都热情开朗。除了他，剩下的几个孩子都对王老太有点距离感。但这也不是白白付出感情的，长子长孙又亲近自己，王老太心里对王晓刚还是很看重的，只不过这连王晓刚自己都不知道。
“好啊，要杀几头猪啊，我们家的猪什么时候杀啊。”
改革开放后到现在，下坡村基本每家每户都会养一两头猪，有些家底丰厚且劳动力充足的会多养几只，王家因为劳力不多所以也只养了两头。虽然总的看起来猪多，但基本都会卖给公家，会留下来私自杀的真没几家，这也是为什么李苗儿会这么回答。
李苗儿一连串的回答惊得王晓刚止住步伐，也让才赶上晓刚进了前院的王晓强瞪大双眼。
一般都是只能得到一个“嗯”
的王晓刚忍不住再次确认：“有两头，还有我们家也要杀一头，就马上到我杀我家的了。不是，奶，你真要去吗。”
李苗儿能不知道自己崩人设了么，但真的太太太无聊了，穿越来这几天真的要把人憋死了，真不知道以前的李老太怎么能这么的闷。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和发呆，顶多在屋后的菜地晃一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李苗儿实在憋不住了，反正早晚要崩人设，那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还是早点吧，另外还真没亲眼见过杀猪的场景，想看。
苏玉叶抱着晓妮和晓圆晓书也一起从堂屋出来了。五个人就这么齐刷刷的看着李苗儿，等着她的回答。
“是啊，怎么，我去不得么。”
李苗儿从靠椅上站起来，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
“不，当然不，我就是，额，那就去呗，我妈和小叔已经在那了，猪也赶过去了。”
王晓刚说完又想起了他妈的交代，“我还得拿上桶和盆，我先去拿，你们等等我一起去。”
说完就一溜烟儿跑进屋里。看来虽然震惊但接受良好，不像剩下的四个，哦不，剩下的三个，晓妮还啥也不懂，还这么看着李苗儿，跟能看出朵花似的。
“妈，你怎么想着去看杀猪啊，一般不是人太多的地方你都不去的么？”
苏玉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这几天看着婆婆好像恢复原样了，除了更爱晒太阳了点，基本和以前差不多，怎的今天又不一样了呢。
“嗯。”
李苗儿表示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可以学习学习原身的习惯了。
李玉叶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嗯？什么嗯？嗯什么嗯？虽然一般跟婆婆说话都是得到这个回复，但今天这个嗯怎么就让人有点梗得慌呢。想快点去找大嫂，这个需要大嫂出马了。
前院就这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王晓强探究的看着奶奶，晓圆晓书也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左看看右看看，沉默的氛围让她两不敢说话，只有李苗儿看起来格外的坦然。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来了来了，弟你帮我拿个盆，我提着桶，我们走吧。”
王晓刚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打破了前院的沉默。
王晓强收回目光接过盆。
“走呗，都站着干嘛呢。”
王晓刚一马当先。
这不等你了么，这小子。李苗儿在心里忍不住怼一句。
几个人就这么一起往村口走去。如果没有王晓强时不时瞟过来的目光那就更好了。李苗儿无视掉王晓强的的目光以及王晓刚的催促声，按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往村口走着，顺便看一看这个穿来这么久才亲眼看见的村子。毕竟她是个“老人家”
，都得按她的节奏来，王晓刚连蹦带跳跑前跑后，不也没把后面的大部队抛下么。
也是王家住村尾，看热闹的人早早就去村口了，路上没几个人，不然李苗儿一路上还不知道会得到多少注目礼。
下坡村之所以叫下坡村，就是因为出村的那条路在靠近村口的地方有条大坡，只要进村必然得下这条坡。坡的一边是一个大池塘，一边是是水田。等下了坡就是一片平坦的地儿，这也是村里有啥大事小事的集合地。现在这个集合地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大群人。
还没靠近李苗儿就闻到血腥味，惨烈的猪叫声也越来越清晰。嘶，好像有点刺激，李苗儿在心里想到。
“妈！
妈！
我来了来了，到我家的猪没？”
王晓刚见着人群就开始嚷嚷起来，那是一刻也等不了。
“晓刚快来，就等你的盆了，你张叔家的猪早杀完了。”
王叔爷听到声音就回头招呼，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嗯？“那是你奶么？你奶也来啦？”
“是啊，我奶也来看杀猪，我奶走路有点慢，不然我早来了。”
王晓刚没有注意到叔爷爷的惊讶，随口回复，心神完全扑在了杀猪这件事儿上，在人群里找打他妈就钻了过去，还不忘招呼他弟，"
晓强，快快，妈在那边，快跟上，把盆快带过来。"
他不在意，王叔爷可不能不在意，王叔爷是王老头的弟弟，他们一共三兄弟，王老头排第二。
“嫂子，你也来看杀猪啊。”
王叔爷上前迎了两步。
“嗯。”
李苗儿看看眼前这个小老头，算是老头了吧，是原身的小叔子，嗯，两人不熟，原身就没多少熟的，不认识的人那都一大把。
“叔爷，我先去找我哥了。”
王晓强打声招呼就去找他哥了，他哥一步三回头，不停给他招手催他快过去。
“小叔，您怎么站在最外面呢，一起进去看呀。”
苏玉叶接过话茬，她婆婆的这声“嗯”
可真让人不好接话。"
晓书晓圆叫人。"
“叔爷。”
“叔爷好。”
李苗儿应完声就瞄准了自家大儿媳的位置，那里好啊，vip席位，视野极佳。
“走，玉芬在那边，我们都过去吧。”
出声打断几人的寒暄，李苗儿一马当先，她现在心神也都在杀猪这事儿上，谁也别打扰她看杀猪。
剩下几人就不由的跟上她的脚步。等到了苏玉芬身边李苗儿便全神贯注的看着已经准备下手的李一刀。苏玉芬诧异的看了眼婆婆但一时半会会儿也顾不上，就想着回去再说。
李一刀之所以被称为李一刀就是因为他杀猪快准狠，基本一刀毙命，十里八乡杀猪基本都找他，畜牧站有时候都会请他帮忙。李一刀年近四十，在这年代也比周围的人看起来要壮上一圈，旁边帮忙按着猪的是他大儿子，人称李小刀，是打算继承父业的，这几年一直跟着父亲帮忙学手艺。另一个在旁边摁着的就是王春树了。
只见三人死死压住拼命挣扎，不停尖叫的大肥猪，李苗儿看得都有点龇牙咧嘴了，但李一刀神色丝毫不动，一刀利落下去，直接放血，猪嚎叫得更惨烈了，过了片刻便没了声息，血哗哗的流到盆里，一个盆不够，放了几盆才止住。放完血父子两人用根棍子将部分皮肉分离，开始开水褪毛，拆解起来。两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效率奇高。王春树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将肉都装到自家的框里。
李苗儿看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缩缩脖子。我去，这么刺激的么，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李苗儿忍不住给自己拍拍心口。
苏玉芬注意到婆婆的表情，开口让苏玉叶带着婆婆先回去，李苗儿并未拒绝，感觉自己需要缓缓。
也是苏玉芬开口，让看完杀猪的人把注意力投注过来。
“玉芬，你婆婆怎么今天出来了。”
村里最爱八卦的婶子率先开口了。
“是啊，养一年猪最想见的不也是这时候吗。所以我婆婆也来看看。”
苏玉芬不愿多说，转开话题，“今年我家这猪还是不卖了，家里亲戚啥的太多了，分分也就没多少了，婶子你要是还要买肉可以看看队长家还有没有剩下的肉。”
“往年也没见李老太出来啊，而且谁要买你家肉了，跟谁不知道你家肉不卖是的。”
八卦心没得到满足，张婶子忍不住小声嘀咕。不过也没多站，赶紧去一边抢肉了。
这猪全杀完了，就该买肉了，一般这村里自家杀猪，都会把吃不完的卖给同村的人，不要票不说价格也合适，还不用跑老远出去买，过年这家家户户的肉就靠这几只猪了。
王家因为家里条件不错，兄弟姐妹几个也需要走亲戚啥的，尤其是住城里的两人，买肉本来就限制多要靠抢。所以王家这几年杀的猪都自己留着，分一分，也就刚刚够吃个肚圆。当然，这话要让其他人听见了肯定要说几句，啥家庭啊，吃肉能吃个肚圆还觉得不够咋地。
李苗儿回到家就坐回自己的宝座，继续晒太阳，一起回来的只有苏玉叶和晓妮。剩下的几个都在那边忙活。直到几人满载而归，李苗儿还觉得自己没完全缓过来。果然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就不该这么自我挑战。
看着“悠然自得”
半躺在躺椅上的李苗儿，剩下的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默契的什么也没说，收拾猪肉去了。这是打算等着王春生回来，也是等着王春来放假。除了李苗儿，所有人都等着年三十的家庭会议呢，他们心底的疑惑快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