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无解的局面

“本宫知道，前几天因为水泥之事，先生对本宫有所芥蒂，现在本宫向先生保证，本宫是真的发自内心钦佩先生，绝不会利用公主的身份，逼迫先生做任何事。”
九公主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对金锋已经有所了解，知道金锋喜欢直来直去的谈话方式，便直接说道：“先生只管畅所欲言，说什么都可以！”
“是啊先生，舞阳之前给我的信中，多次提到真的钦佩先生。”
庆慕岚说道：“先生以为她来西河湾真是为了看我吗？其实就是来拜访先生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金锋见九公主一脸真诚，不似作伪，便直接说道：“老先生在跟我说农事之前，先说了百姓吃不饱肚子的主要原因。”
“老先生说，如今百姓吃不饱肚子，除了耕种方式落后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苛捐杂税太重了，朝廷要征粮，地方官府也要征粮，土匪和乡绅还要盘剥，老百姓能有几两油水，顶得住如此层层搜刮？”
金锋说道：“所以老先生说，如果能解决地主乡绅，把田地还给百姓，百姓自然能吃饱肚子。”
大康官员冗杂，全国官吏的俸禄加起来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
数十年前，国库便开始空虚，朝廷无钱给地方官吏发放俸禄，便出台政策，允许地方官员根据各地的情况，增加一点赋税，作为地方官衙的开支。
这个政策一出来，算是彻底释放了一头吞噬国运的猛兽。
于是各个地方的官员便开始巧立名目，以各种由头征税。
贪腐之风盛行，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
百姓活不下去，只能入山为匪。
土匪不事生产，全靠劫掠百姓为生，给各地百姓又压上一座大山。
金川周边几县，主要以种植桑麻，纺线织布为主，地主乡绅通过土匪收取岁粮的方式来盘剥百姓，土地兼并问题不算严重。
在中原地区，很多农民的土地都被地主以各种办法吞并了，只能成为地主的佃户，佃租为生。
每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大半要作为地租交给地主，然后还要承担各种赋税以及徭役。
就算是遇到风调雨顺的年头，也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如果遇到灾荒之年，可能连地租都交不起，只能把儿女送到地主家为奴为仆，抵消地租。
要是连儿女都没有，只能饿死。
其实搜刮来的钱粮，也没有到朝廷手里，都到了地主乡绅嘴里。
大康虽然耕作方式落后，但是人口也少，人均土地面积并不少，如果没有地主盘剥，自然能吃得饱饭。
“老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很多地主乡绅，都是豪门望族，传承的时间比大康都要久远，在当地扎根太深，而且有一些乡绅，还有子弟在朝中和各地为官，想要解决他们，谈何容易啊？”
九公主叹息道。
“是的，解决他们很难，但是他们已经集结成瘤，如果不忍痛割除，必然拖累整个天下。”
金锋说道：“殿下若是不信，那就等着看吧，如果朝廷不收回成命，继续增加赋税，明年受灾之地必然盗贼四起，遍地造反！”
“遍地造反，也太严重了吧？”
九公主微微皱眉，觉得金锋有些危言耸听：“自父皇登基，只有晋地今年一处造反。那还是因为晋王叔穷兵黩武所致，其他地方，断不至于。”
晋王受先皇影响很重，一心想要收复失地燕云十六州。
不管什么时候，打仗就是打钱。
晋王虽然有大志向大报复，却没有相匹配的赚钱能力，为了支撑数量庞大的军队开支，只能使劲盘剥百姓。
加上去年晋地大旱，终于导致百姓揭竿而起。
“舞阳，先生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故事……”
庆慕岚见九公主的态度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就把金锋讲给她听的骆驼和稻草的故事，给九公主讲了一遍。
以九公主的才智，自然听懂了故事背后的意思，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这次的加税，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又加上了这场雨。”金锋脸上忧色更甚：“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场雨的范围有多大，但是以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至少广元郡几县都在受灾范围。
如果今年冬天再下大雪的话，可能百姓连今年都撑不过去。”
“那应该怎么办？”
九公主虽然内心还有些抵触，但金锋的分析合情合理，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想解决很简单，朝廷派人调查受灾范围，提前从未受灾地区调集粮食过来，做好赈灾准备。”
金锋说道：“同时，朝廷答应减轻明年的赋税，或者允许百姓拖欠一年，然后再借给百姓种子进行春耕播种，便可渡过难关。”
“先生说的简单，可哪一条实施起来，都千难万难啊！”
九公主叹息一声，揉着眉心坐下。
“我自然知道很难，可是除此之外，殿下能想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吗？”金锋问道。
“我……”九公主张了张嘴，又无奈的闭上了。
金锋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此时不过是秋天，气温已经很低了，今年是个寒冬的可能性很大。
冬天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一场大劫，每年冬天都是老百姓死亡最多的时候。
特别是遇到灾年和寒冬之年，情况更加严重。
他之所以跟九公主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九公主能有办法，调集一些粮食过来，应对极有可能出现的灾荒。
那样说不定就能拯救数以万计的灾民。
现在看来，金锋太高看九公主了。
她或许是真心做事，也有手腕，但是这件事牵扯太多，九公主也无能为力。
“哎呀，金先生你不是要说农事吗，怎么又扯到政事上了呢？”
魏无涯虽然一心都扑在医学上，但是毕竟活了几十年，非常清楚这是个无解的局面，再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
便主动把话题拉了回来：“金先生，你还没说，老先生跟你说如何种地呢？”
“先生对种地也感兴趣？”
金锋看出九公主没有办法，便也死了心，转头和魏无涯攀谈起来。
“不瞒金先生说，老朽一直到二十岁才开始学医，之前一直是农民。”
魏无涯说道：“而且老朽侍弄庄稼的本事，不比看病差，这些年也不曾荒废，去年和老妻种的两亩地，差不多收了五百斤麦子呢。”
“这么高？”金锋诧异问道。
他刚才只是顺着魏无涯的话头转移换话题而已，没想到魏无涯还懂得种地。
那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弄几块试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