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最后再哭一次

风寒云低，雪落无声。
两人站在树下，相顾无言。
顾明舒张了张口，问出一句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话：“粮食找到了么？”
风墨白面对她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道：“在来这里之前，我去了趟平城，霍世勋已经知道了粮食的位置。”
顾明舒松了口气：“那就好，有了这些粮食，平城的百姓就不必忍饥挨饿了。”
这个结果，她没有半点意外。
风墨白说要办的事情，向来没有办不成的。
风墨白默了默，随即问道：“亲人，都找到了么？”
顾明舒摇头：“还有五哥与七哥尚且未找到。”
风墨白没有再开口，他缓缓走近顾明舒，却忽然张开披风，把顾明舒揽入怀里。
周身骤然一暖，仿佛在海面上饱受凄风苦雨的人，瞬间就找到了避风港湾。
那暖意，无孔不入。
包着她，裹着她，风雪不侵。
“你干什么？！”顾明舒反应过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挣扎逃离。
风墨白没有阻止，在顾明舒离开他怀抱的同时，那本在他身上的披风，也随之到了顾明舒身上。
他面对顾明舒的方向，喉结上下剧烈滚动。
末了，他开口，言语中满是心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粮食，关心别人有没有忍饥挨饿，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
顾明舒在最初的惊吓与恼怒过后，也渐渐平复了心绪。
身上的披风很暖，挡住了刺骨的山风。
她拽紧披风，锥心之痛骤然袭来，疼得她撕心裂肺。
在十五岁之前，她不觉得这个世上会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史书工笔记录着每一场战役的惨烈，她也只当作是历史变迁的必然。
她从不觉得能有什么痛苦可以将她打倒，她所认为的征战沙场，也只是马革裹尸，英勇而壮烈。
直到她看到了父叔兄长的尸体，她才切身体会到，战火造就的不止有英雄，还有诉说不完的悲剧。
横尸沙场的每一位将士，在他们英勇赴死的背后，都有着为他们痛哭流泪的人。
正如现在，她为父叔兄长的死而悲痛一样。
“那日，我追着父叔兄长到城外。”顾明舒哭着开口，“央求父兄准允我一同出征。”
“父亲没有说话，大哥却只知道摸摸我的头，告诉我这是他们男人的事。”
“七哥还笑话我小屁娃娃一个，在战场上也只会惹人笑话。”
“叔叔和其他兄长们都笑了，没有人觉得七哥的话有什么不妥，尽管我已经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
“在他们心里，我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永远都是应该被呵护的人。”
“可现在，疼爱我的人，一个个都没了，我那不足四岁的小侄子，却还要与我一样承受失去一切的痛楚……”
“人为什么要征伐不休？掌权者为什么要用生命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这个世道，究竟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顾明舒崩溃大哭，她缓缓蹲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