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鹿青的心思

　　黑云山明和蒙葛初交代给禾满乌两件事，一是请求大翼王向迷川派遣辅国大臣辅佐年幼少主，二是向大翼王提出和亲的冀愿。
　　“辅国大臣是副急药，能去大疾，和亲是副养药，得往长远了看。”蒙葛初这样说，禾满乌明白相国的意思，“辅国大臣”这副药可以剪除“太后摄政”之疾，与大翼和亲大概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之意了。大翼王很高兴地答应了禾满乌提出的两个请求，只是辅国大臣的人选一时没有着落，还需斟酌，而和亲，大翼王既然已经答应了，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可是，大翼王子似乎对这件事很是恼怒，竟扬言如非让他成亲，他宁愿不做这大翼的王子了。
　　空气清冷，澄蓝的天空中白云安安静静地飘着，太阳底下，竹影映在黎燕子的大木笼里，十几只黎燕子挤在横杆上，懒洋洋地享受着阳光，不时呢喃地叫上两声。乔孔引着禾满乌从木笼旁经过，黎燕子们见到陌生人，又惊又怕地在笼子里翻飞嘶叫起来，吵醒了屋里埋头睡觉的鹿青，随即房门便被打开了，鹿青理也不理。
　　“小青子，还在睡？”乔孔望着床上，“我给你带来个人，你起来见见。”
　　“师傅，我病了。”鹿青脑袋藏在被窝里，“起不来。”
　　乔孔走到床边，伸手就把鹿青的被子掀了，鹿青一个翻身起来，一脸的愤怒在与乔孔视线相接的一瞬间便消失了，低头叫了声“师傅”。
　　鹿青只穿了一个短里裤，浑身光溜溜的。
　　“快穿好衣服。”乔孔说，语气既不强硬也不软弱，带着一丝关心，“这么见客可不合礼仪。”
　　“殿下。”禾满乌半跪在地向鹿青行了个礼。
　　“你没听见师傅说吗？”鹿青没好气地看着地上的禾满乌，“我现在这样不能见客，你等我把衣服穿上。”
　　禾满乌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
　　“你先起来吧。”乔孔给禾满乌解了围。禾满乌起身，垂首而立，等着鹿青穿衣服。
　　鹿青从床头木衣架上一件件拽下自己的衣服，慢腾腾地穿上。
　　“师傅，安焰和小渡子呢？”鹿青穿好鞋下了地，问乔孔，“你怎么没给他们上课？”鹿青话外之意是在质问乔孔不好好做自己本分的事却来管他的闲事。
　　乔孔一愣，道：“我让他们抄写文章呢？——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师傅，我可不敢管那么多，就问问，还是您管得多，连我的婚事都要管。”鹿青冷嘲热讽地说，看看禾满乌，“我知道他是谁，山明派来的使者，又迷路又丢东西的那个人。”
　　禾满乌低着头，不敢作声。
　　“能一个人走到大翼来也十分不容易了。”乔孔道，看着鹿青，“你别难为他，他是给小明子办事的，你要撒气找小明子撒去。”
　　“我没生气，撒什么气？”鹿青道，“师傅，您先坐吧，我给您弄杯热茶。”鹿青说着向角落的暖炉走去。
　　“你还是先把手脸洗了吧。”乔孔道。
　　“我手不脏。”鹿青头也不回地说。
　　“那就倒三杯茶。”乔孔道，坐到桌边。
　　鹿青没回应，回来的时候倒是拿了三个茶杯，放在桌上。“山明的使者，我哪敢怠慢？”鹿青道，又返身回去拿了热水壶回来，沏了三杯茶，也坐到桌边。
　　“你也坐吧。”鹿青看着禾满乌道。
　　“不敢，我站着就是。”禾满乌躬身向鹿青行礼，“谢殿下。”
　　“随你。”鹿青端起一杯茶递给禾满乌，禾满乌忙伸手接过。“山明现在怎么样？”鹿青问道。
　　禾满乌不知作何回答，正犹疑，乔孔抢过了话，道：“不好。”禾满乌松了口气。“小明子现在身处困境。”乔孔接着说，“不然怎么来大翼向你求助呢？”
　　“师傅。”鹿青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鹿栖城里还找不到一个能给山明做辅国大臣的人吗？就算鹿栖城里找不到，整个大翼还找不到吗？”
　　“那另一件事情呢？”乔孔问鹿青。
　　“恕难从命。”鹿青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上已经答应了。”乔孔道，“你这样不是让王上难堪吗？”
　　“我可没让谁难堪。”鹿青道，“他答应了，就让他娶吧，白鹿宫里多一个夫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孩子！”乔孔伸手去捂鹿青的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鹿青推开乔孔的手，拿袖子使劲抹着嘴，嘀咕着：“师傅，您手干净吗？”
　　乔孔没理会鹿青，转头看着禾满乌，又看着鹿青。“你没见过小明子的姐姐吧？”乔孔向禾满乌伸手示意，“让这小子看看。”
　　禾满乌把手中茶杯放在桌上，从背上摘下用布包裹着的长木筒，鹿青好奇观望，禾满乌打开包裹，取出长木筒拿掉盖子，小心地从木筒里取出一个卷轴，将长木筒放在一边，双手展开卷轴，面对着鹿青。
　　卷轴是一幅画像，黑云依的画像。
　　鹿青盯着画中的黑云依，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雪中美人。”乔孔看着画像，又看着鹿青道，“寻遍九国也难寻到的美人，难道你觉得配不起你吗？”
　　鹿青低眉默默摇摇头。“我配不起她。”鹿青抬头看着乔孔说。
　　乔孔看着鹿青，一时语塞。
　　禾满乌垂首道：“殿下乃我迷川上国王子，仪表堂堂，宽厚有德，又与我王有同窗之谊，何有配不起之理？”
　　“你还真会夸人。”鹿青看着禾满乌，“但我觉得配不起就是配不起，你们的公主太漂亮了，我哪里比得过？我这倒有一人能配你们公主。”鹿青转头看着乔孔，“鹤泽二十多岁了还没成家，不如配给鹤泽算了。”
　　乔孔皱眉气道：“此非儿戏，哪有你说配给谁就配给谁的？”
　　鹿青也气道：“既非儿戏，那为什么说配给我就配给我？”
　　乔孔平缓了情绪，语重心长道：“因为你是大翼的王子，小明子是迷川的王，小明子有求于你，你娶了小明子的姐姐，既帮了小明子，也抱得美人归，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鹿青皱眉道：“师傅，我当然愿意帮小明子，但为什么非得娶他姐姐呢？你说的话我不明白，但师傅，有些事情，你也不明白。”
　　乔孔看着鹿青，脸上在问：“什么我不明白？”
　　“我想要的人可不是她。”鹿青看着画中的黑云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