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僵局

　　“父王，请您饶过狼尾吧。”鹿青跪在鹿神殿上，向鹿持龙请求。
　　“我送他回风息，不算饶过他吗？”鹿持龙高高坐在王座上，说道，摩挲着手指上的翠玉戒指，心不在焉的样子。
　　“可是……”鹿青抬头看了一眼父亲，“不能让他留下来吗？”
　　“让他留下来？”鹿持龙扬着嘴角笑笑，“将来的风息王才能留在大翼，他连大翼的臣子都不会做，如何做得了风息王？”
　　“狼尾犯的也不算什么大错。”鹿青道，“饶他一次不行吗？”
　　“不算大错？”鹿持龙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沉的，“你觉得什么是大错？”
　　鹿青答不上来，低头沉默，他只是觉得狼尾和一个侍女搞在一起，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你可以走了。”鹿持龙对鹿青摆摆手道，“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不要再说了。”
　　“那侍女呢？”鹿青没有听从命令，继续说道，“能放了那侍女吗？让她跟狼尾一块走。”
　　“我说了，这件事情就到这里。”鹿持龙压抑着愤怒低吼道，“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那侍女有了狼尾的孩子，放了她，让狼尾把她带走。”鹿青继续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吗？”
　　“什么？”鹿持龙从王座上起身，站在王台边沿，俯视着鹿青，“你刚才是在质问我吗？”他侧过耳朵，“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我是请求您放了那个侍女。”鹿青把头低下去，“父王。”
　　“放了她？以后香园里的侍女是不是都可以随便找男人了？”鹿持龙大声道，接着便跺脚暴怒了，狂吼着，“香园里的夫人们是不是也可以随便找男人了？你的母亲就在香园！你知道吗？”
　　鹿青一下额头几乎触到了地面，不敢再说一句话，心里止不住发颤，后悔来惹这头疯狮子。
　　鹿持龙在王台上怒气冲冲地踱着步子。“你以为你是谁？”鹿持龙指着鹿青怒吼，又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才是大翼的王！我！你跑到这让我听你的话！啊？你现在就想做大翼王了吗？我还没死呢！”
　　鹿青从没见过父亲这样，真像疯了一样，他有些害怕，但此刻这鹿神殿里只有他和父亲，还有王座旁雕塑一样的铁侍卫，没有人能给他解围，他只希望，父亲发完脾气便放他离开。
　　“没错，现在白鹿宫里就你一个王子，但你不要以为将来大翼的王就是你。”鹿持龙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说道，又突然提高了嗓门，挥舞着胳膊，“我还可以生十个王子！一百个王子！”
　　鹿青的膝盖和手掌被石板地面冻得刺痛，但他身子僵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鹿持龙望着几乎匍在地上的鹿青，似觉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你走吧。”鹿持龙摆摆袖子，“我累了。”
　　鹿青慢慢抬起头来，望着王台之上，鹿持龙手扶着王座，低头站在那里，神色凄然。
　　“儿臣告退。”鹿青低头向鹿持龙行礼，缓缓站起身来，腿已经麻木了，身子一沉险些又跪下去，忙强撑住身子，向后退去，等退出鹿神殿，竟湿了一背的汗。
　　乔孔今天给雏鸣院放了假，鹿青回到燕园的时候，安焰和火英渡正站在大木笼边喂黎燕子。
　　“怎么样了？”安焰放下手里装鸟食的木碗，迎上鹿青问道。
　　鹿青抬手抹抹额头上的汗，面色惨白，摇了摇头。“我头疼，得去躺会儿。”鹿青皱着眉头径直向屋里去了，经过火英渡身边也懒得打个招呼。
　　火英渡看着鹿青进了屋，又看看安焰。“还是应该听老头子的。”火英渡叹气道。
　　“走，去问问。”安焰说，向鹿青屋里走去。火英渡紧紧跟上。
　　鹿青缩在床上，脑袋藏在被子里。
　　“你没事儿吧？”安焰和火英渡站在床前，安焰问道。
　　“没事儿，我躺一会儿。”鹿青在被子里回答。
　　“我去给你弄点热茶。”安焰说，转身离开床边。
　　火英渡坐到床边，伸手隔着被子戳了戳鹿青。“怎么回事儿啊？”火英渡问。
　　鹿青把被子往下拉拉，露出脸来。“狼尾还是回风息去。”鹿青道，“准备给他送行吧。”
　　“回风息就回风息吧，总比在牢里好。”火英渡若有所思的说，又想起什么，“那……那个……狼尾的那个女人呢？”
　　“救不了她了。”鹿青翻个身，又拉了被子把头蒙住。
　　火英渡失落地低着头。“这可不太好啊。”火英渡喃喃地说。
　　安焰端了一杯热茶回到床边。“起来喝点儿热水。”安焰说道，“你这可能是着凉了。”
　　鹿青掀了被子，坐起身来，倚在床头，接过安焰递过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小口热茶，喘了两口气。
　　“我辜负大家的希望了。”鹿青有些愧疚地低头道。
　　“不要这样说。”安焰道，“我们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鹿青皱眉抬头看着安焰。
　　“我是说，老头子不都没劝动王上吗？”安焰忙说。
　　鹿青低头又喝了两口热茶，沉默着。
　　房门“铛铛”响了两声，乔孔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金熊。
　　鹿青下了床，站在安焰和火英渡旁边，一起给乔孔躬身行了个礼。
　　“事情怎么样？”乔孔问。
　　鹿青摇了摇头。
　　乔孔叹息一声。金熊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既然事情这样了，大家就往好处想吧。”乔孔说，“派去风息的信使已在路上了，不久风息就会派人来接狼尾，能提前回国，不也挺好吗？”
　　“那女人……”鹿青把茶杯放到桌上，看着杯底摇晃的一片茶叶，“狼尾不会有事吧？”
　　“要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他。”乔孔说，“在他走出刑司大牢之前，他得接受这个事实。”
　　“一会儿我们就去一趟吧。”鹿青说。
　　“还是明天再说吧。”金熊道，“也许还有办法。”
　　乔孔皱眉看着金熊。鹿青、安焰和火英渡面面相觑。
　　“什么办法？”鹿青问。
　　“我也不知道。”金熊摇摇头，“总之，再想想，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