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可惜没有如果

　　池言西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车水马龙的街道，他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透，凌乱不整地贴在身上。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听到自己恍如雷鸣的心跳。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惧。

　　不会是她，不可能是她。

　　他剧烈地喘息着，嗓音干裂般的疼痛，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单薄纤细的身影，她孤零零地蜷缩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她最近瘦了很多，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黯淡无光。

　　她一次次问他，“你到底怎样才愿意放过我？”

　　“不放，永远也不会放手。”

　　他每次都是如此果断无情地打消她的念头。

　　她最后一次怎么说的？

　　“假如我死了呢？”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却也是心如死灰。

　　假如我死了呢？

　　这声音在他耳朵里像是该死的魔咒一样盘桓不去，他攥紧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都快要抓破血肉，他感受不到痛，只想快点找到她。

　　终于——

　　尼海漫无边际的海边，他看到了一个纤柔出尘的白色身影。

　　一路的疯狂奔跑让他的一头黑发已经全都被汗水浸湿，微乱地散落在额前，那双宛如黑夜的双眸里充斥着震惊和恐惧，“余笙.......”

　　此刻正处于涨潮期，人群全都不敢靠近海边，只远远地看着。

　　大概有人报了警，警车的鸣笛声正逐渐靠近。

　　池言西慢慢靠近海边，裹在西裤下的双腿竟然有些发软。

　　不远处——

　　余笙光脚站在海边的一块高高的礁石上，身姿柔美曼妙，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海风猛烈地刮，吹乱了她流淌着光泽的长发，阳光下，她的肌肤如同一朵盛开的山茶花，晶莹剔透，细腻如玉，白得近乎透明。

　　白色的裙摆随风飘舞，双脚粉嫩凝脂似玉。

　　“笙笙.......”

　　他叫的声音很轻，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影，更怕她会激动地一跃而下。

　　她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出现，她扭过本来是面朝大海的身子，微微侧过头，看到了正在朝着自己走近的颀长身影。

　　她的视线凝在他的脸上，目光缓慢地上下打量他。

　　池言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额头脖颈全是汗，衣服也湿透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英俊的外表。

　　他的身材挺拔如松，宽肩窄腰，如同野性的豹子，充满着敏捷与力量。

　　尽管衣衫凌乱，满脸痛苦，他依然是那个在人群中永远不会被忽视的存在。

　　“就站在那吧。”她轻声开口。

　　池言西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脚步固执地向她移动。

　　余笙见状，向后退了一步，人群中传来齐整整的惊呼。

　　他心脏狂跳，瞳孔猛地一缩，立即停住了脚步，紧张地说，“我不动，你下来。”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抖到什么地步。

　　余笙轻轻一笑，娇嫩欲滴的唇宛如樱花绽放，无限哀怨，也让人心醉神迷。

　　“你说你永远也不会放了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会把我找回来......”

　　她继续笑着望着他，笑容凄美决然，“可池言西.......

　　“你终究是人，不是神，孤魂野鬼你找得回来吗？”

　　池言西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窒息般的痛苦，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声音不可查觉地颤抖，“.......笙笙，你先下来，你要想要什么？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望着他苍白被痛苦扭曲的俊脸，余笙渐渐收了嘴角的笑意。

　　她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的眼眶不由得开始发酸发胀，明明不爱，他为什么还装的这么深情？

　　呵，她差一点又要信了。

　　她的面孔是那么的清冷，寒冰中盛开的冰棱花，两颗宛如宝石般的晶亮双眸里，映照着无尽的蔚蓝，也映照着她内心的坚决。

　　她面对着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双脚却迈开，一步步向后退.......

　　“不要.......余笙，你给我停下！”

　　池言西的俊脸逐渐涨红，近乎嘶吼地嗓音撕破苍穹。

　　“我求你，算我求你，可以吗？”

　　他从没有开口说过求字，这是第一次，可他却感觉这个字如此的没用。

　　他原本笔直而立的身躯慢慢矮下去，膝盖弯曲，直挺挺地往下跪........

　　“我跪下来求你，行吗？”

　　余笙看到他跪下去的瞬间瞪大了眼睛，眸中的湿痕让她的眼尾看起来一片湿红。

　　高高在上的他，不可一世的他........在向她下跪。

　　为他过往对自己的伤害，他终于承认自己错了。

　　可她不觉得痛快，相反地，她心痛得要死了。

　　纵然她恨他，怨他，可依旧看不了矜贵如他，做如此卑微求饶的举动。

　　但她深知，一切都回不去了。

　　警笛声已经来到跟前，池言西正红着眼睛往下跪——

　　她不愿意再看下去.......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一只蝴蝶，从礁石上轻轻跃下。

　　风在她的耳边呼啸，轻柔的发丝在风中飞舞，她的身体在空中轻盈翻转。

　　那一刻，她像一只自由飞翔的鸟，挣脱了世界的束缚，奔向自由。

　　这一次，他应该再也找不到她了。

　　就这样想着，她的嘴边绽出一个释然的笑。

　　落进海里之前，她睁开眼睛，是一片蔚蓝。

　　如果结局不是如此，如果时间定格在西班牙的那个午后，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和父亲吵架，如果那个拥有泪痣的俊美少年不曾救过她.......

　　那她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

　　可惜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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