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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终是孤身一人


  邓引海把手中最后一叠纸钱放进了火盆里,终于闭上了不断开合的嘴。
  接连不发出声音又不休不止的说话让他口干舌燥。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开来,甚至冒出了一些血丝。
  邓引海舔了一下嘴唇,并没有要喝水的打算。
  他有种直觉,今天他或许会死。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喝不喝水其实没什么区别。
  如果他侥幸活着的话,就还有大把的时间喝水。
  邓引海始终低着头,时不时地会咧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带着春寒的风吹到了他的身上,吹干了一层冷汗,留下了一片鸡皮疙瘩。
  天中一层厚厚的云反射出太阳的光芒,乍一看阴沉的像是要下大雨一样。
  吱哟一声,房门被打开,陈乾海看着始终低着头的邓引海叹了一口气。“老四,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邓引海的呼吸骤然间变得粗重,青筋从他的额头暴起,他的脸色也一瞬间涨的通红。
  像是因为被怀疑而愤怒,又像是因为不能成功而愤懑。
  邓引海抬起头,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强烈的笑声与狰狞的表情让他如同疯癫了一般。
  陈乾海悄悄地攥紧了拳头,运行内力,眼神之中杀意四起。转眼间他的手掌已经飞出,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硬生生的停在了邓引海面前三寸的地方。
  陈乾海收回了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他的脸色颓然,鬓边又多了几缕白发,这个可以撑起整个清河镖局的男人到底是塌下了脊背。
  忽然邓引海用一种如同癫狂了一般的语气说道“我说是陈翠湖你信不信?”
  “老四你胡说什么!五弟早就已经死了,你怎能用死人开玩笑!”
  听见那个如同梦魇一样纠缠了他十几年的名字,陈乾海勃然大怒,一挥袖子转身就走。
  “你以为你能走?”邓引海露出一种阴恻恻的笑容,“你以为你能活着?”
  “你发什么疯!”陈乾海猛然转身,一掌拍向邓引海的天灵盖。
  这次他一定要杀了这个疯子。
  邓引海哼了一声,微微的移动了一下脑袋,一掌拍向身前。
  两只手掌带着浑厚的内力对到了一起,四周细碎的尘灰陡然间翻转起来。
  邓引海向后退了六七步,最后跌坐在地上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又是这一掌。”邓引海冷笑两声在没有说什么。
  “我杀了你!”陈乾海又羞又恼,运起一掌猛地拍过去却忽然停在了原地。
  “呃,你······”
  一柄尖刀忽然从陈乾海的腹部冒出来。
  泛着白色的刀尖上还站着殷红色的鲜血,他五指弯曲怎么也没有办法攥成一个拳头。
  鲜血从陈乾海的嘴里冒了出来,把他的牙齿都染成了红色。
  那柄尖刀迅速地抽了出来,然后又插进了他的后心。
  过了没有多久,陈乾海脸上的惊愕凝固成了最后的表情,他的伤口溢出了黑色的鲜血。
  陈乾海指着邓引海眼神怨毒,话就在他的喉咙里面,无论怎么样他都说不出口。
  最终陈乾海的胳膊如同他的尸体一般落到了地上。
  到底他没有想到究竟是哪一个人可以在他的背后捅刀子。他陈乾海纵然不是一顶一的高手,可是在这江湖上也算作一流之列,为何这个人会如此轻易的从背后杀死他?
  邓引海看不见陈乾海的尸体却可以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知道陈乾海已经死了。
  与陈乾海一样,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江湖上可以如此轻易的隐蔽自己的气息的人也只有那几个人,可偏偏这个人不像是其中的任何一个。
  邓引海忽然间觉得十分的畅快,这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畅快。
  尖利的笑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殷红色的眼泪染透了白绫,到了最后邓引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哭还是要笑。
  到底清河镖局的五湖四海就只剩下自己了。
  来者一刀劈落,邓引海已做好的身死的打算,却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甚至于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斩断。
  一声木料碎裂的声音响起,房门四分五裂。
  “没有人?”一个疑惑的声音落到了邓引海的耳朵里面。
  他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从平海王雇他们走镖的那一天开始,陈乾海就已经做好了被灭门的准备。
  在邓引海押镖期间陈乾海已经陆陆续续将老弱妇孺送走,昨日之后镖局里仅存的几个人也都被陈乾海打发走了。
  到今日整个清河镖局除了他们两个活人,就只有那十几具棺材。
  “这个家伙想得到是长远。”
  那个人扫视了四周把手里的刀扔到了地面上,点燃一炷香对着棺材拜了拜转身就要走。
  他并没有捡起手中的刀,也没有要杀死邓引海的意思。
  直到他将要走出门的时候邓引海终于按奈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杀我!”他的语气有点急切,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不杀死自己?
  那一日走镖的人是自己,自己当然也是其中知情者之一,为什么这个人不杀死自己?
  如今他双眼已经废了,清河镖局怕也是气数将尽,为什么自己这个人不杀了自己?
  “你不只会是五湖四海的最后一个人,也会是清河镖局的最后一个人。”那个人用余光看了邓引海一眼,露出了一种厌恶的表情。
  那个人的话如同惊雷一般的轰过他的脑海,过了很久邓引海才敢确认他已经理解了那个人话里的意思。
  “你要杀了他们!”邓引海的声音很轻,还打着颤儿,转眼间就已经被寒风淹没。
  那个人早就已经没了踪迹,自然是更不会听见邓引海的话。
  邓引海跌坐在地上愣了很久,寒风将一股血腥的味道送进了他的鼻腔里他才反应过来,原来真的只有他自己了。
  如今是在这座空荡荡的镖局中只有自己一人,很快整个清河镖局就真的只有自己一人,
  这一次是真的孤身一人了啊。
  邓引海控不住的发出了一种凄厉的痛彻心扉的大笑,笑到了极致就像是在痛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