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救过我

随着回忆，恨意，在慕赫辰的胸口翻滚。他的眉头纠起，浑身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渗人的戾气。
　　好可怕。艾慕汐察觉到他的细微神情变化，心生寒意。面前的他，俊美的五官染上了杀气，似嗜血的修罗，阴厉而邪魅。
　　不过，她知道他的变化源自于他母亲的暴毙。想来，他和自己一样，一定是想着替母报仇。正因为感同身受，她并不惧怕这样的他。
　　“只要我们还活着，正义总会到来的！”艾慕汐盯着慕赫辰，坚定地说。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拍完之后，她马上就后悔了。自己和他好像并不熟啊。
　　“那个，慕总，我……我……”她期期艾艾地不知要如何解释这有些亲近的举动。
　　短暂却不失温暖的轻轻触碰，让慕赫辰心生无比的眷恋，同时又升起一丝隐秘的喜悦。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成亲近的人了吧。他不由得回想起彼时的初遇，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温和起来了。
　　“小哥哥，上面的风景是不是很好看？可以拉我上面看看吗？”身后传来的奶声奶气的询问，让正站在悬崖边的巨石上的他转过了身。
　　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女孩，站在岩石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笑眯眯的，颊边梨涡浅浅。阳光从后面替她镀上一层光晕，像春日枝头的花苞，幼嫩可爱。
　　“好吗？”小女孩伸出了右手，一脸的期待。她微侧着头，抿着嘴，鼓起了一侧的腮帮，眼睛一眨一眨的，浓密的睫毛像两只小蝴蝶，上下翻飞。
　　他像中了盅，弯下腰，伸出右手，探身去握那只小手。
　　至今，他还记得手心里的触感，柔软而滑润。只是她的指骨那般纤细，让他担心，大力点会不会被捏断。他不由得伸出左手，去握她的手腕。
　　她笑了！
　　他记得很清楚，她的小鼻尖微微皱了起来，一双杏眼眯了起来，嘴角弯弯，露出贝壳般的小门牙，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还没等他想明白，她在笑什么。就听她“啊”了一声，然后，他就被拉下去了。
　　两人滚做一团。
　　当两人坐起身时，她扁扁嘴，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眼泪像珍珠，一颗颗地滚落脸庞。她的哭声，和小奶猫一样，软糥轻柔。
　　他的心，就像被棉线，一圈圈地缠绕起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出血了。”她伸出右手，翻掌朝上，手掌边缘被划破了，渗出血丝。
　　“不哭，不哭。我带你回家。”他捧着她的手掌，低下头，轻轻地吹着她的伤口。以前，他妈妈就是这样哄受伤的他的。
　　“好啊。我们走。”她利落地站了起来，突然就停止了抽泣，展颜一笑。
　　这么好哄？他诧异地抬起头，看到她纯净的眼睛，笑盈盈的，一颗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他隐隐觉得自己像是上了当。只是，她的笑，他看在心里，觉得无比的温暖。
　　之后，他想明白，自己之所以会从岩石上掉下来，应该是她的预谋。想来，她错以为站在岩石上的自己想自杀，才会设计拉自己下来的。不然的话，当他带着她去小木屋时，她不会一直在叨叨活着的美好。
　　尽管当年的真相是过分悲愤的他，站得那么高，不过是想排解心中的恨意，制定今后复仇的计划。仇人都活得好好的，他怎么会舍得去死？！
　　庆幸的是这份美丽的错误，让他发现了人间的瑰宝—艾慕汐。
　　“汐汐，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此刻，慕赫辰情不自禁地用了昵称。
　　艾慕汐听了，有些别扭，“汐汐”这种称呼太过亲昵了。而且，他的眼神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温柔，如同春日的湖水。
　　这家伙又精分了。她如此想，端起杯子，假装喝了一口茶，“慕总，我们不熟啊。”
　　“你真的全忘了。”慕赫辰喟叹一声，“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一起去森林里探险，去小溪里摸鱼，你还救过我。”
　　“救了你？怎么回事？”艾慕汐被勾起兴趣了。
　　其实，她一直对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很好奇。她也曾经问过凌陌，但是他似乎不想多说，只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她相信他，就没有再问过。现在，有一个人能告诉她，并且还是一件救人的好事，她又怎么能放过呢？哪怕这个人是怪怪的慕赫辰。
　　“凌陌没告诉你？”慕赫辰问道，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他和凌陌的第一次见面，两人就彼此看不惯。他知道以艾慕汐的性格一定问过凌陌。只怕是凌陌忌惮他，刻意回避了他的存在。真是没胆量的家伙！
　　艾慕汐觉察出慕赫辰对凌陌的不喜，自然而然地要维护凌陌。她嘴硬地说，“我没有问过他。”
　　“真的？”慕赫辰扬扬嘴角，神情分明是不信。他很不爽，因为在她的心中，凌陌的分量重得可以让她撒谎。
　　“你不想说就算了。”艾慕汐以退为进。她觉得对付慕赫辰这种人，就不能让他一直占上风。反正已经忘记那么多年了，就算不知道，她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再说了，哪怕她和他以前是朋友，现在看来，自己可不想有他这么一个麻烦的朋友。
　　慕赫辰心中一闷。他洞悉了她的想法。小丫头，竟然不想和他有太多纠葛，竟然要舍弃以前的情分。他怎么能如她愿呢？他注定要和她纠缠一生的。
　　“我是有恩必报的人。”慕赫辰缓慢而清晰地说。他可不会放开她。
　　艾慕汐挑挑眉，明白他是准备讲了。既然他要开口，自己就听着呗。
　　慕赫辰看着故意装作不在意的她，暗觉好笑，心里的那丝怒意消失尽殆。她还是那样的古灵精怪。
　　他也不急着说，又剥了一个小龙虾，递到她的嘴边。
　　这家伙，又要吊人胃口了？艾慕汐皱起眉头。
　　“说来话长，你吃了，我就说。”慕赫辰耍起“小手段”。
　　切。艾慕汐暗自腹诽，不过还是识时务地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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