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午吃饭时间，阎肖武找了个空位置，一个人默默的吃饭。自从会议记录发布以后，部门的其他人就自然而然的与他形成天然屏障，其他部门的人也把他当做笑话唯恐避之不及，他的融入计划只坚持了一星期不到就夭折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Betty端着餐盘问。
　　他连忙把嘴里的饭咽掉，“可以可以！”等Betty坐定以后，他看了眼周围投射过来的异样的目光，“现在人人都把我当成瘟疫，你怎么还敢过来跟我一起吃饭？”
　　Betty不以为然，“你想多了，你不过是个刚入职的新人，认识你的人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多。再说，我爱跟谁一起吃饭就跟谁一起吃饭，管得着么！”
　　豪气！没想到Betty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如此义薄云天。“看不出来啊，这么仗义！”
　　“你别给我戴高帽，我一点也不仗义！要不是看在你给我送早点的份上，我才懒得搭理你！”
　　又是早点……“那个，其实……那天的早点吧，就是……”他很想告诉Betty那天的早点其实是打算送给苏亚的，因为苏亚的桌子上摆满了其他人送的早点又恰巧碰到你，所以才顺手给你了！可看着Betty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么残酷的事实，太特么尴尬！
　　“就是什么？”Betty追问。
　　“就是……你如果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带！”
　　Betty听后笑着低下头，“油嘴滑舌！你是不是经常给女生带早餐啊？”
　　何止经常，高中时期他给苏亚带了三年的早餐，风雨无阻从未间断。“我吧，以前喜欢过一个女生，为了讨人家欢心，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带早餐，不知不觉就带了3年！”
　　Betty依然低着头，“那她应改很感动吧，你们……在一起了？”
　　他自嘲是的笑笑，“那倒没有。人家是学霸，考上了名牌大学，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就几乎没有联系过！”
　　Betty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同情，“不是有手机么？怎么会没有联系？”
　　他耸耸肩，“她换了号码，QQ、微信也停用了！我曾经到她的大学去过，也远远的看过她，很想去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当我真的离她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我又害怕去问。那种感觉……很矛盾！”
　　“矛盾个屁！”Betty突然说，“你就是个万年备胎！”
　　他一垛冷汗捂着胸口，“要不要这么直接？”
　　Betty轻轻白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跟你怎么样，干嘛还这么执着？当备胎的感觉很好吗？”
　　“也不能这么说，起码高中时期，我还是很确定她对我有好感的！只是后来毕业了，我们上了不同的大学，接触了不同的人群，彼此的联系越来越少，所以才……”
　　“所以才换了手机号、微信、QQ、甚至搬了家？”Betty没好气的说。
　　“你怎么知道她搬了家？”
　　Betty夹着菜的手突然停住，随即放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我……我猜的呀，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联系不到她，对吧！”
　　他泄气的叹了口气，“唉！其实这跟我也有关系，没胆量表白。人家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众人垂涎，可我呢，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既没有富可敌国的老爹，也没有权倾朝野的叔叔舅舅，唯一有的就是一腔热情。”
　　“那现在呢？你还惦记着人家吗？”
　　他顿了顿，“要说忘是骗人的，毕竟曾经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可能，我还是更想要一个结果吧！”说完自顾自的笑起来，“艾玛太特么矫情了！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说来奇怪啊，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会不自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你别见怪！”
　　Betty苦涩的笑笑，“只要你别把我当兄弟就行！”
　　“不会不会，你长得这么可爱！”
　　“就是不漂亮呗！”
　　他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行了！”Betty打断，“我逗你呢！吃饭吧！”
　　他暗自感叹大学四年也跟不少女生相处过，从来没有这般狼狈，完全是被碾压。看来人事部门的姑娘以后还是少招惹，说不定就在不知不觉间套出老底，万一再把超能力的事给暴露了可就闯大祸了。
　　“晚上人事部门集体请近期转正的人聚餐，你知道了吧？你怎么过去？打车？”Betty问。
　　“哦，我打车过去吧，我下班了以后还要先去个地方！”
　　“去哪里？”
　　他迟疑了一下，“就，处理点私人事情！”
　　Betty顿时明白，“哦”了一声，“不会是打算给我们一个惊喜吧？”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Betty敏锐的吓人，似乎已经猜到他要去给苏亚买礼物。可这件事他只跟陈冰提过，陈冰没理由会告诉Betty。“呵呵，你打算怎么过去？”
　　“我自己开车！因为好多新人没有车，所以我们打算拼车过去，我带上苏亚和另外一个转正的新人，正好还有一个空位，所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
　　他突然后悔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溜走。转念一想不能够，今晚是他与苏亚正式重逢的第一次，他必须给苏亚买个礼物，留下难忘的记忆。“我就不了，我们在餐厅集合吧！”
　　“也好！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捎上你！”Betty说完放下筷子端着餐盘就走了，一脸的不开心。
　　他一脸懵逼，这特么又怎么了？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个下午的时间在研究KG资料，晚上搜索KG联系人中飞逝而过，很快，下班时间到了。
　　Erica发给他一条语音微信，声音娇嗔：肖武，今天晚上聚餐，别迟到了哦！我在餐厅等你！
　　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工作聚餐，怎么被她说的好像秘密私会似的。他迟疑着回了句：好的。
　　Erica随后发来一个表情，一个妩媚的穿着蕾丝花边抹胸裙的女人不停的眨眼睛，旁边跳出“Okay”。
　　他赶紧合上手机。
　　打了个车来到IDO的专柜，他快速的取走事先定好的项链就直奔酒店。这条项链从收到OFFER的那天开始就已经下单了，正好派上用场。
　　刚来到酒店门口，就看见一个酷似苏亚的人站在酒店门口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人。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招呼，就见苏亚看到自己，微微一笑，“你来啦！阎肖武！”
　　他愣了一下，“你……在等我？”
　　苏亚将被风吹起的秀发撩到耳后，“是啊！我们聊聊吧！”
　　他和苏亚来到酒店的一侧，一个避开人来人往的街道相对僻静的地方。苏亚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他不知道苏亚要跟自己说什么，心里七上八下。
　　终于，苏亚停住脚步，转身，“恭喜你啊，进入GE！”
　　他笑，“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我呢！那天我到你们办公室扫描资料，你还教我怎么操作。可是你看上去好像并没有认出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GE的？”
　　苏亚双手交叉包于胸前，“那天太忙了，我真的没认出你！而且你现在，瘦了很多！”
　　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是啊，是瘦了很多！我们小区好多人碰见我都不敢认！”说吧自顾自的笑，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苏亚抿着嘴也笑了笑，“我长话短说吧，里面的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他虽然不知道苏亚接下来说什么，但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你说！”
　　苏亚接着说，“今天早上，我看到办公桌上有一盒牛奶、一块面包，还有一包迷你胡萝卜，我就知道是你！说实话，
　　我当时挺吃惊的，我没想到你也会来GE。后来，我在会议记录上看到你的名字，才终于确定真的是你！肖武，我们4年不见，彼此都变了很多，我已经不再喜欢吃那些东西了！”
　　他张张嘴又闭上，“对……对比起啊，我以为……“
　　苏亚摇摇头，“我知道，高中三年你一直给我带早点，我很感谢！那段时间因为有你，我才能安心学习。我一直记在心里。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可那不是爱情你懂吗？”
　　他不懂，“那怎么就不是爱情？你不是每次都在教室里等我一起放学吗？我帮你值日，你坐在位子上写作业，整个教室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苏亚咬着嘴唇，“可我并不喜欢你，我一直把你当做好朋友！肖武，4年了，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不在一所学校，我们彼此都认识了不同的人，我以为你会喜欢上其他女生开始新的恋情！我没想到……对不起，请你不要再给我送早点了，我男朋友知道会不开心的！”
　　他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一般，脑子迟钝的没法思考，“你男朋友？是谁？”
　　“这跟你没关系！我今天之所以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以前不可能，现在也更加不可能。我们现在只是同事，仅此而已！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先进去了！”
　　苏亚踩着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呆站在原地，紧紧的握着口袋里的首饰盒……
　　这时，手机响了，Erica发来微信，“在哪？等你呢！”
　　他合上手机扬起脸，快速眨巴眼睛把眼泪倒流回去。
　　跟着服务员走到包厢门口，他长须一口气，整理头发和领口，露出爽朗的笑容，这才推开包厢的门，顿时，一条拼在一起的长桌映入眼帘，围坐在桌子周围的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他，他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迟到了！”
　　“肖武，来，坐这里吧！”Erica坐在桌子的最顶端，指着旁边空着的座位说。
　　他快速走过去坐下，还没坐稳，Erica就端了一杯酒过来，“迟到了，先自罚三杯！”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对，自反三杯！”
　　他端起酒杯爽快的说，“各位，今天我迟到了，是我不对，在这里我自罚三杯！”说吧一饮而尽。
　　“好！”周围人开始鼓掌叫好。
　　他不带喘气又喝了另外两杯，这才坐下拿起湿纸巾擦手。
　　Erica用一种“好样的”的眼神看着他，低声说，“酒量可以啊！”
　　他连连摆手，“真不能喝，最多2瓶！我这不是怕扫了大家的兴嘛！”
　　他不知道苏亚坐在哪里，也不想知道。4年了，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就在刚才结结实实的如石头一般砸向他，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心被抽空般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