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地看着他:“比起之前,你似乎有耐心了不少,不是说你要做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也不愿跟我说吗?”
萧浮生抬起下巴,嘴角轻轻勾起:“现下并非生死攸关之际,多些耐心教你也无妨。”
萧浮生确实说过,我们刚从边关回来时,应对的事生死攸关的局面,他等不及我去慢腾腾地理清楚这些事。
如今想来,萧浮生的思虑倒是对的。
我没想到,不过短短半月,我此前不满萧浮生的那些做法,此刻却全都认同他了。
我轻轻应了声:“多谢将军。”
萧浮生也“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方才在侍郎府,我本想去祠堂拜祭一下阿娘的。
按萧浮生的计划,侍郎府很快便要遭逢巨变,萧浮生虽应了我会护好阿娘牌位,我却仍是有些担忧。
我想去拜祭阿娘,将此事告诉她,只是说说也好。
可是我爹和嫡母那般态度,我也实在不敢多留。
回到王府后,我便又拿出阿娘留给我的笛子,吹了一曲。
阿娘啊……那侍郎府实在太过腌臜,归荑想接你出来,你该不会怪我吧?
你一直想让我平平安安活着,我如今却走到这般地步,还望你,莫要担忧……
一曲将尽,我想着阿娘,泪水也不知不觉流了满面。
好在,玲珑去厨房了,萧浮生也出去了,没人看见我这副模样。
我收了笛子,正感慨着,突然听到屋顶传来几声瓦片的脆响。
我立刻想到了秦明隐,心中一凛,忙取了袖中的匕首。
我戒备地盯着四周,不多时,房顶上还真跳下一个人来,蒙着面,瞧不清楚,但看那身形,并不是秦明隐。
“你说谁?”我拿匕首对着他,“这是王府,你休得放肆!”
那人没说话,目光在我身上四处搜寻着,最后,停在了我腰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腰间露出一截的玉笛。
我立刻想到戈壁中,那个救我的男人。
“是你,”我打量了他几眼,“你是救我的那个人?你认识这笛子?”
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玲珑喊着跑了过来。
我方才转头看了园子外一眼,再回过头来,那人已飞上屋顶,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玲珑拎了糕点进来,见我手里拿着匕首,吓了一跳:“夫人……你这是……”
“啊,没事,”我忙将匕首收起来,“闲来无事,练一下而已。”
“哦哦,”玲珑这才放心,又笑着道,“新出的点心,夫人尝尝吧。”
“好。”我应了一声,跟着玲珑进了屋,又不自觉地往房顶上瞟了一眼。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萧浮生的算计没错,即便我二哥死了,西域也没能就此善罢甘休。
我二哥虽然死了,却不是被赐死的,何况侮辱的是一国公主的清白,自然没这么容易善了。
想来依娜回去后,为了自保,也在王上面前说了些什么,很快,西域便又派了使团来谈此事了。
西域的要求很简单,要么大梁还是收了依娜,哪怕做个妾也行,两国的邦交继续。
要么,就让大梁赔他们公主毁了清白的损失。
我问萧浮生:“西域不过边陲小国,国力远比不上大梁,为何敢来讨这个说法?”
萧浮生说:“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并非谁强谁弱就能完全说清楚的。西域虽小,但也年年给大梁上着岁贡,若是翻脸,这岁贡断了,对大梁而言也是损失。若大梁不服,出征去打,一来兵马粮草皆要损失,又有南楚北齐虎视眈眈,这一打便是给了他们机会。”
我一听,这事儿果然是复杂得很,便直接问:“你的意思是说,圣上会答应西域的赔钱的请求?”
萧浮生眯起双眼:“那就要看你大哥的了。”
“我大哥?”我一愣,“这与我大哥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才知道,此事果然是与我大哥有些关系的。
依娜没了清白之身,那些皇子自然是不可能要她的,但她毕竟只是个收养的公主,按理说,与大梁的臣子和亲也是说得过去的。
若此前依娜与我二哥是情投意合,本也可以顺势成了亲,这事儿也就算解决了。
而到如今,能接下这个烂摊子的,就只有我大哥了。
我大哥若愿意娶了依娜,两国的姻亲也算是结成了,此前我二哥和依娜的事儿,也就算是了了。
听闻这事儿后,我便一直好奇,大哥究竟会不会同意。
大哥至今没有娶妻,早年,他与大理寺卿严大人的女儿严星月情投意合。严大人的女儿和一般官家小姐不同,她自小在大理寺长大,学了一身破案的好本事,便常跟着大理寺的官员一同查案。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认识了我那在户部任职的大哥,两人看对了眼。
原本我爹和严大人也是很乐意此事的,谁知严小姐一次外出查案时,被凶犯误伤,当场没了性命。
自那之后,我大哥便一直没提成婚的事,据说我爹和嫡母也为他相了许多官家小姐,他却一直在推脱。
此前在侍郎府,偶然听下人讲起此事时,我还和春晓说,大哥是个痴情种子,若是我娘遇到的也是这样一个人,那就好了。
可如今,我大哥却要面临这样的选择。
圣上下令当天,萧浮生就告诉我,我大哥同意了。
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他那么深爱严小姐,竟然能同意?”
萧浮生道:“他若不同意,赔给西域的银子,你猜会从哪儿出?”
“侍郎府,这我已然知道了,”我道,“可依娜公主被我二哥毁了清白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大哥这一娶,名声可就坏了。”
“你大哥向来是个顾大局的人,”萧浮生叹口气,“我倒是希望,他莫要同意此事。”
我知道,萧浮生和依娜合作,本就是冲着侍郎府去的,毁我大哥一个,和毁了整个侍郎府,他当然会选择后者。
我并非全然不在乎侍郎府,但说起来,侍郎府上下五十多号人加起来,大哥沈明义是唯一一个没欺负过我的人,便是我那亲爹,也在嫡母怂恿下动手打过我几次。
所以,我对这位大哥,还是有些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