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吩咐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不敢违逆,给萧浮生喂了点水,便起身跟出去了。
我走到堂屋,见玲珑已伺候着上了茶。
王爷见我来了,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是。”我行过礼,规规矩矩地在一旁坐了。
自我嫁进王府,王爷很少与我谈过话,我以为这次,他也不过是来探探萧浮生的伤,却不知将我单独叫出来做什么。
王爷饮了几口茶,又盯着我瞧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听闻,你与嫁进侍郎府的西域公主,关系不错?”
我心中一凛,竟是冲着依娜来的么?
“回王爷,也算不上,我唤她一声大嫂,仅此而已。”我自是不敢告诉王爷,我和依娜认识的渊源。
王爷突然这般问,难不成是对萧浮生起疑了?
“仅此而已?”王爷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审问的压迫感,“本王听说,她身边那个丫鬟,以前是伺候你的。”
“是有此事,”我心跳得厉害,只能狠狠掐着自己强装冷静,“我那丫鬟一向乖巧懂事,只是跟着我时,不大受府里待见。公主应是看她乖巧,才要了她来。”
我害怕归害怕,在萧浮生身边待了这么久,倒也学会这些圆滑的话术了,再也不会像刚来府里那般说话不过脑子。
王爷点头“嗯”了一声,又端着茶细细品了起来。
王爷越是这般什么也不说,我越是担心得厉害。
少顷,王爷放了茶,道:“那位公主身上到底牵连着许多事,尽量少来往吧。”
见王爷要起身,我忙先站了起来,行礼道:“是,多谢王爷提点。”
王爷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说来也是讽刺,他这个亲爹来看重伤的儿子,却不过那两眼,反而来跟我谈什么依娜。
我自入王府来,不受重视也不受待见,至今没唤过王爷一声父王,他倒也从未有过异议。
“哎……”我轻声叹了口气。
像我们这样的人,谁又愿意认呢?
萧浮生伤得虽重,但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倒是不错,喂药也喂得进去。
只是每每喂他吃药时,我都不禁想起那小药童送来的药,一想起,便又会乱七八糟地想很多。
萧浮生,怎么就对自己这么狠呢?
又过了一日,我正给萧浮生换药时,突然听到他闷哼了一声。
我手上动作一顿,目光慢慢移到他脸上,果然看他皱了眉头,眼皮也在轻微的颤动。
“玲珑!”我大喊了一声玲珑,又放低声音去喊他的名字,“萧浮生,你怎么样了?”
玲珑很快便跑了进来,见萧浮生这样,惊喜道:“将军这是要醒了?”
“应该是的,”我对她笑笑,“去叫大夫。”
玲珑欣喜地点点头,忙又跑了出去。
玲珑才走不过片刻,萧浮生就醒了,他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空洞地在房顶上停留了许久,才慢慢转到了我身上。
我已经唤了他几声,他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萧浮生,”我眉头紧锁,又轻声唤了唤他,“你没事吧?”
萧浮生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方又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萧浮生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盯着我:“你担心我?”
我的确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希望萧浮生能醒过来,可他骤然这么一问,倒问得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目光躲闪着思索了一会儿,见萧浮生还盯着我,便破罐子破摔般交待了自己的想法。
“你若出事,我在王府过不下去,而且,我还要靠你护着小七,”我一边说着,一边倒了茶,“你醒了就好,玲珑已经去请大夫了。”
我将茶递到萧浮生嘴边,萧浮生却看都没看一眼,反而继续盯着我道:“只是如此?”
我本就因为萧浮生刚刚的问话有些慌张,他突然又问一句,更让我惊慌失措。
萧浮生昏迷的这两日,我自己也想了许多,我对萧浮生,的确产生了除恨、除害怕外的一些其他情愫。
我对他的担心,好像也不仅仅是对自己处境的考虑,似乎也夹杂着些别的原因。
我虽没能将这些想得清楚明白,可萧浮生这么一问,还是让我乱了阵脚。
我并不希望自己对萧浮生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与他之间既有抹不去的仇恨,也有想法上巨大的悬殊。
可有些情绪、有些感受,却又偏偏是控制不住的。
“不然还有什么?”我有些慌乱地将茶放了回去,“将军有话不妨直说,何必跟我在这打哑谜?”
萧浮生仍没有将目光收回去,就那么一直盯着我,即便我没有与他四目相对,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灼灼,似是要将我看穿。
我又将那茶递到了他嘴边:“看我干什么,喝茶吧。”
萧浮生终于将目光收了回去,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笑:“沈归荑,你倒真是学得越来越好了。”
“什么?”我刚想问个明白,玲珑便带着大夫进来了。
我忙起身让开,对大夫道:“柳大夫,他醒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柳大夫点点头,去把了他的脉搏,起初脸色还算好看,不过须臾,眉头却又拧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我忙问:“怎么了柳大夫?”
柳大夫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起身道:“夫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我以为萧浮生的伤情恶化,心里担忧,一时间没想那么多,立刻点点头跟柳大夫出去了。
“夫人,”到了院子里,柳大夫问我,“我让药童送来的药,你没加上?”
原来是这事儿……
我垂着目光,点了点头。
“为何啊?”柳大夫不解道,“夫人还没有子嗣,难道……”
“柳大夫,”我抬眸,打断了他,“此事我自有考虑,还请柳大夫能替我们保密。”
柳大夫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叹着气点了点头:“罢了,夫人是王府里的人,想得比我们多,既然夫人不愿多说,我也就不问了。”
萧浮生的伤并无恶化,柳大夫开了新的调养方子,便离去了。
我刚进屋,便见萧浮生支起了半边身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