鴀这个声音……是萧浮生!
他回来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他一脸急迫的样子。我不明白他在急什么,是因为我吗?我还是他的私人物料,跑了怪可惜的吗?
一身黑衣的人看了看萧浮生,又看了看我,没有着急开口,似乎在观察我是什么态度。
“归荑,等等,不要走。”萧浮生十分反常地没有一来就将我抓住拖走,他站在离我两步左右的位置,看着我开口道。
我看着他的脸,那一张我看了很久的脸,上面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焦急。我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依旧震惊于他会来找我。
“我……要走了,萧浮生。”因为有那个男人的存在,我壮着胆子与萧浮生说下告别的话。
其实我对萧浮生还有很多话想说。我想问他自己到底算什么,想问他到底要如何才可以放过我,想问他现在看到因为他而孑然一身的我是什么感觉。但是当真正地看到他后,这些话全部都消失不见,我只想跟他说,再也不见。
我所有的遗憾,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萧浮生听到我的话,着急地上前想要拉住我的手。但是我看见他的动作,吓得后退两步。我怕,我怕他真的抓住我,再将我关在这个地方——拥有我过往一切的地方。
他看见我的动作,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他黯淡地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开口道:“对不起……可是给我一个机会,我给你解释一切!”
他猛地瞪大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看见他眼中藏着巨大的波涛,我似乎也要被埋葬其中。
我害怕自己沦陷,赶紧躲开他的眼神。
“如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可以现在就说。”
我最终还是选择听他说。
可是他却没有开口,他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手,就站在那里,看着我,却没有开口解释。
我心里暗嘲自己真是个不长记性的,这个时候了,还指望着他可以说出什么话来打动自己。
“我只想说,对不起……”
最后,萧浮生却也只说了这一句话。
此时黑衣人开口:“该你做选择了。跟萧浮生回去,或者我带你去一个新的世界。”
我听到这一番话,最惊讶的却是萧浮生的表现。他一动未动,好像真的只是需要我的一个答案。
“我……不要留下。”
再次抬头的时候,我只说了这一句话。
我真的,需要一个新的开始。我会带着我的记忆,生活在一个新的地方。那里没有尔虞我诈你争我抢,我会跟着阿娘给我讲的故事走遍她曾经的地方。
黑衣人一听这话,便将我拉过,直接将穿过萧浮生将我带走。
奔跑间,我似乎看到了萧浮生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悲伤的神情。
可能是幻觉吧……
他想要我留下,却没有出手拦住我。明明他是可以的……那便只能是他不愿意吧。
我的心又莫名地开始抽痛。
自作多情的永远是我,萧浮生不论如何都不会为我存在多一丝的情感。
那就……
永别吧,萧浮生……
等我坐上出城的马时,我整个人都还存在于恍惚的神情中。
我真的,离开了?
这么……轻松吗……
我感受到那清澈凉爽的风自我耳旁拂过,我听见蝉鸣鸟叫,我能感受到百姓的活力,那种烟火气,曾让我心生向往。
现在,我终于将拥有这一切。
不过……
“我还不知道你为何会帮我,仅仅是阿娘的笛子吗?”这是一直存在于我心中的困惑。我不知道阿娘的过往,我只知道他是阿娘带来的,那我自然可以信任。
他让马匹的速度慢下来,回答我的问题时也算是休息。
“你还不知道你阿娘是做什么的?”他挑眉反问,即使带着面罩我也能知道,他在笑。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从我记事开始,阿娘就在侍郎府中委曲求全。她只会给我讲那些她从前去过的地方,但是我却从来没有没有看见她踏出过那一处小小的偏房。
我对她唯一的记忆,现在也只剩下手中的玉笛和玉簪。
他看到我的样子,有些诧异,但还是叹了口气,缓缓给我讲起了阿娘的故事。
阿娘出生长大于江南水乡,却在十岁的时候失去父母,被一位无可名状的人捡到收养,自此以后她便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细作而努力着。
那人才说了一个开头,我便十分震惊。
阿娘,居然是个细作?那笛子上的“梁”也能解释了。阿娘应该是大梁的细作,被安插在南楚细作中。
如我所料,他说道:“她是一位十分有经验的细作,即使是萧浮生现在所拥有的细作,其中一大半是她当面安插的。”
“而那一只玉笛,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梁’,是你母亲的信物。吹响它,可以召集她当年安排的所有细作。她可能因为你年幼,并没有教给你后面一首,但是那才是最终的战歌。不过现在只要一首也已经够了。”
“萧浮生就是用这个笛声找到了一些埋藏颇深的细作,取得他们的支持,才得以挣得功名,衣锦还乡。”
居然……是这样的……
萧浮生果然不是单纯的喜欢听我吹笛,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学会这首曲子,再趁我熟睡,借用阿娘的笛子召集那些细作,配合他行动。
我真是一点剩余价值也被利用完了啊……
“你母亲为你留下了一笔银钱,等我们上了船,到了地方,我会将他全部给你。”
原来阿娘为我考虑了这么多……而我却那么窝囊,自己受了一身伤,却只能偷偷跑开。
对不起……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根本停不下来。只要一想到阿娘也有一天料到我会如此狼狈的出逃,甚至为我将银钱准备好了,我就感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童年——那个一摔倒就可以扑在阿娘怀里哭的童年。
“谢谢……”我现在除了这句话,其他的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我只有好好的生活,才对得起阿娘为我谋划深远。
烟花三月下扬州,那要晚春的样子着实可爱,溪流潺潺,鱼鸟翩跹,好不有趣。
我坐在茶楼顶上,看着这岁月静好的样子。微风从我面颊旁抚过,我似乎觉得是阿娘在抚摸我。
我和那人一同来到这里以后,他为我置办好了一切东西,包括这个茶楼。我现在有事无事便来这里坐坐,看江边风景,呷一口茶,听水声在耳边轻响。
从此,再没有京都王府二夫人。只有江南水乡边一位茶楼老板,沈归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