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狭路相逢 下

　　街东头，间岛省警备队小队长南向宇也正窝火。刚才自己要拉屎，听说小队长亲自拉屎，三四个马屁精自然陪拉。所以五个人就落在后面捡了条命。可是一个小队十三个人，一眨眼就被干掉八个。就在刚才一个同伴刚一从磨盘后露出半个脑袋就被一枪撂倒了。剩下的四个人都挤在磨盘后面一动不敢动。
　　南向宇问身边单腿跪地的刀条脸汉子“全日根，你看怎么办？”
　　全日根回答很果断，“靠死他们。他们枪里没多少子弹了，枪打得稀稀拉拉的。他们不敢跑，也跑不动。他们也不能等，海林的军队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现在不要冒头，这些人枪法很准。”
　　从一九三七年开始，有部分抗日联军战士受不了环境的极端严酷和利诱下山投入敌人阵营反戈一击，给抗日联军造成极大伤害。
　　全日根就是从老和尚帽子山下山加入间岛警备队的。凭借着他对抗联活动规律的熟悉了解，这半年多来南向宇小队在追击抗日联军残余上屡有斩获。
　　听全日根这么说，南向宇的心安定了很多。
　　这样，两边就在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上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起来。
　　大个子爬进房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有人没人哪？有人吱一声呗。”大个子说道。
　　半天才从杂物间里走出一男一女，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两个人都扎着蓝布围裙。
　　“大兄弟，你有事吗？”男人问。
　　“太饿了，肠子都打结了。有没有吃的，多弄点。我们指定给钱。只多不少。”大个子说。
　　“那什么，家里只有高粱米行不行啊？”男人说。
　　“行，行，太行了。”大个子一连声的答应。
　　“家里不是还有一面袋冻饺子吗？都拿来！”中年女人突然插话道。
　　“煮饺子？你不过了？”男人失声道。
　　“赶紧拿去！谁当家不知道吗！”女人喝道。
　　男人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三百来个饺子，不知道够不够？”女人说。
　　“将打将吧，我自己就能造四五十个。”大个子说。
　　灶火熊熊，大个子坐在锅台前添柴火。一大锅水要烧开且要等一会。
　　大个子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说：“你跟我那个损爹一模一样。有一个铜钱都要穿在肋条骨上，死抠死抠的。”
　　男人嘴唇动了动，没吱声。
　　小宝开始受不了了。小女孩子在他胳膊底下不停的苦。
　　小宝怒道：“憋回去！不许哭！闹心巴拉的。”
　　小女孩微微抬头。眼球转向另一个方向。
　　小宝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男孩趴在墙角，整个后脑勺没了，脑浆流了一地。应该是子弹射入后在后脑炸开的。
　　“妈的，这帮孙子！”小宝有些怒不可遏了。
　　街上除了死去的猪八戒，还有六七个穿得花花绿绿踩高跷的人躺在那里。
　　一定要干掉这帮孙子！
　　小宝慢慢的从褡裢里掏出手枪，盯着磨盘看了一会又把眼睛转向猪八戒和他身子下面的那筐冻梨。
　　小宝小声对小女孩说：“趴着别动。”然后就一点一点地向那筐冻梨爬去。
　　小宝慢慢的摘下画着猪八戒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白皙的脸。小宝叹口气，又伸手入筐摸出两个冻梨来。
　　“你的偶麻打了包几！”小宝大喊一声，一扬手——两个黑黝黝的冻梨在夕阳下闪着铁质的寒光划着弧线向磨盘飞去。
　　张奉光和南向宇看着那两道黑影不禁同时叫道：“手榴弹！”
　　小宝刚才喊的是小时候刘大疤了教他的朝鲜话。准不准不知道，啥意思他也不知道。估计是骂人的话。
　　两个冻梨准确的落在磨盘上，又向上弹起一尺来高。
　　磨盘后面的四个人猛的冲了出来，四散奔逃。
　　“砰——砰——”抗联战士手中的枪和小宝手中的枪同时响起，四个几乎同时中枪倒地。
　　其余三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南向宇吃力的向最近的房屋爬去。
　　“哎呀，没子弹了”一个抗联战士喊了一声。
　　这时，只见一个戴着猪八戒面具的人从地上跳起来向南向宇飞奔而去。
　　小宝跑出几步手中的枪就开火，在这二十来米的距离内准头可是大大的！
　　瞬间南向宇就身中数枪，一动不动了。
　　小宝跑到南向宇身边，飞快的解下南向宇的武装带揣进褡裢里。又捡起南向宇的手枪也揣进褡裢里。
　　小宝转头向张奉光六七个人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飞奔而去。
　　张奉光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喊道：“捡枪！扒衣服！脱鞋！快点！”
　　小女孩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喃喃道：“猪八戒跑了”。
　　听到枪声，大个子又爬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嘿嘿笑着“个不高，跑的倒挺快——地出溜哇。”
　　大个子爬了起来，对张奉光说：“团长，饺子煮好了，贼香！”
　　“赶紧的！换枪，换衣服，换鞋。饺子只能带着在路上吃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张奉光说。
　　长白山已经呆不下去了，这次他们要去宝清饶河与李廷禄会合。背靠乌苏里江就是背靠苏联，总比在长白山好得多。出发时的三十多人到现在只剩下七八个人了。不过他还是觉得值得。
　　所有人都收拾完后，张奉光看着大个子端着一洗脸盆饺子，掏出二百块钱塞给中年男人。
　　中年女人吃力的抱着一个大包袱——“我们家是开豆腐房的，这十多斤干豆腐和大酱在路上吃！”
　　“干豆腐扛饿”男人说。
　　夕阳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端着大盆，六七个人围在他的身边争先恐后的在盆里捞着饺子往嘴里塞。
　　“团长，有这一身伪装是不是路就好走多了？”大个子问。
　　“滚犊子！别他妈的逗我说话！”张奉光骂道。
　　这时候，小宝早就摘掉了面具一路疯跑。他先是兜了一个大圈，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向火龙沟村走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宝暗念。
　　现在，小宝有四把枪了。三把王八盒子和德国蛇牌撸子。蛇牌撸子只有三发子弹，劲小打得没有王八盒子远。听说王八盒子爱卡壳，但我有三把枪总卡不住我吧。
　　以后，我就靠它们闯天下了，小宝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