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我的曾经，你的现在

    “你确定么，你可以帮我们逃出这里么？”初辰盯着周游，越说声音越颤越软，眼看就要流泪了，“多少年了，我们这些没有尊严的玩偶……自由的生活……简直不敢想象……”

    她说着，又忽然紧张起来：“可是，小一已经起疑了……你如果现在急着出去，他一定会更加怀疑我们的，也许你还来不及救我们，我们就已经被处理掉了，你必须瞒过他。”

    “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你不知道，小一比你想象的聪明狡诈……他可能已经在酝酿处理掉我们了……除非，你能给他一个错觉，让他以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真相’。”初辰的额头渗出汗来，瞪着周游道，“恩公，你在进这间屋子之前，是如何猜测乐园的？”

    “我猜这里是一个大的模拟幻境，而你们是一些扮演角色的小程序，可以被删掉的程序……类似《黑客帝国》里那种，虽然你们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命，却又有点触及生命伦理的边缘，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初辰追问道，“如果时间倒退20分钟，我告诉你的真相，正如刚刚你所说，你会满意的离去吗？请仔细思考这件事，你如果能说服自己，就一定能瞒过小一。”

    周游稍加思索过后点了点头。

    “会的，这是最说得通的解释，你的解释反而有一些破绽。”周游笑着比划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你的表现也正像是一个求生欲很强的程序。”

    初辰长舒了一口气，表情瞬间放松下来，喝了一口茶之后，才缓缓起身，抬手在脸上一抹，将此前委屈与哀怨通通拂去。

    她放下手，再望向周游，脸上只剩下麻木：“是的，你是对的，我是。”

    “？？？”

    “也许，你也是呢？”她反问道。

    周游感觉很不好，刚刚有些放松的氛围，突然间又变得窒息。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生命形式了。”初辰轻抚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周游，眼神里渐渐荡出了说不清的悲凉——

    “我曾经，也是乐园的游客；正如你现在，已沦为一段代码。”

    这短暂的沉默，这费解的话语，却激起了周游最恐怖的神经。

    “？！”虽然周游听不太懂，但他知道事情不对，很不对，他不及多想，高喊出口，“安全词安全词安全词！”

    四目相对，没有任何反应。

    “安全词？”周游冲着四周喊道，“安全词？樱愫紫！小紫！安全词！”

    此时，门突然开了，周游以为就要看到樱愫紫的时候，站在那里的却只有小一，他身后是满脸堆着坏笑的车夫。

    小一不紧不慢走进房间，看着周游淡淡笑道：“周游先生，安全词是客人用的，而你是接待员，上神是不会回应你的。”

    “滚开！”周游感觉到了他的敌意，这便要推开他用凌波微博逃出去。

    但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慢了许多，相反，那个笨拙的车夫却快得多，只轻松一闪便抓住了周游的肩头，随随便便就地将他按回了椅子上，接着咧嘴笑道：“神功早就没了，周游先生。”

    周游怒急，张嘴仰天狮子吼，出来的却只是“嗷呜”一下，没有任何杀伤力。

    再去找M416，早已不复存在，凌波微步与梯云纵更是无从提起，毕竟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所有之前加持的神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不妙了。

    周游很快冷静下来，喘着粗气沉吟片刻，瞪着迎面走来的小一道：“听着，我在来这里之前，跟很多重量级人物打过招呼了，一旦我超时没有联系他们，他们会出手来解救我，到时候我保证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车夫第一个笑了出来，“搞过这么多人了，这个是最天真的，哈哈哈。”

    “我刚刚没说清楚吗，周游先生？”小一笑着走到周游面前，“你不是游客周游，是接待员周游。”

    “我是谁不用你来定义。”

    “这样吧。”小一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冲周游招了招手，“来。”

    “别打岔，我在和你谈判。”

    “哎……一开始总是这样。”小一冲车夫努了努嘴。

    车夫立刻踏上一步，像提小鸡子一样提起了周游，任他如何挣扎也难以挣脱，这仿佛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设定上的差距，就像周游随随便便蹂躏之前的那些过客一样。

    这一次，周游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个普通角色。

    而车夫，才是有特权的那个主角。

    周游就这么被提着按到了窗前，顺着小一的手指望去，他惊讶地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自己。

    他看到另一个周游正在门口跟小厮装逼，露了两手M416绝技，随后赢得满堂喝彩，成为了白玉楼的上宾。

    每个行为和姿态，都与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完全一致。

    小一关上了窗子笑道：“看到了么，那个，才是游客周游，他很好，非常好，一根毫毛都没有损失，他会安全完整的离开这里，并且给我一个好评。”

    周游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窒息，甚至险些晕厥，他晃晃悠悠退了两步，还是初辰扶住了他，他茫然地回头望向初辰。

    初辰点了点头：“是的，我也有过相同的遭遇。”

    “所以……我们是……”周游已经想到了，但他说不出来。

    “意识复制体，副本，Ctrl+c，Ctrl+v。”初辰低下了头，“小一从没有伤害过真正的周游，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相反，他只是在服务周游，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说的很好，我怎么可能伤害游客呢？即便我想，我也没有这个权力，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我有这个能力，我也不敢，樱愫紫会活剥我的。”小一笑着走到周游面前，“但你不同，你是我在乐园幻境中创造的一个副本，一个角色，像你虐杀的每个角色一样——准备好开始新的旅程了么，接待员周游？”

    周游捂着头，摇着头，颤步后退，用他能想到的方式求救：“安全词，安全词安全词安全词……安全词安全词……饺子饺子饺子……馄饨……妈的……”

    “差不多了。”小一冲初辰点了点头，“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嗯。”初辰点头道，“我会告诉周游我是一段程序，但我有求生欲，像《黑客帝国》一样，他会接受这个解释，然后自以为通过不断的探索与解谜，掌控了这个世界的秘密，他就此获得了终极探索的乐趣，心满意足的离开。”

    “很好，去吧。”小一笑着拍了拍周游，“也谢谢你，接待员周游，你亲口告诉了我们你的猜测，这样我们就能好好为游客周游服务，给予他期待的乐趣了。”

    咣……

    周游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