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 遗忘之船

    “就这么说吧老铁。”周游笑着拍了拍冥帝，“我们两个一起在河上坐船，中间我突然跳到了另一艘船上，结果我先到达了终点，这说明什么？”

    “你换了条快船呗。”

    “你看，很简单不是。”周游双掌一拍，“把这条河换成时间，把两艘船换成两个世界就对了，此时此刻就是旅途的终点。黑离就是跳上快船的那个人，记得他的人都在慢船的旅程中老死了。但慢船依然到达了终点，只是船上的乘客已经换成了中途上船的我们，我们不认识黑离，便称他所乘的船为遗忘之船。”

    “这下子……有点懂了。”冥帝醍醐灌顶一般跳了起来，“有点意思。”

    “不，你不懂，这是上帝视角，我们没法看到。”虚天灵再次嘘了一声，“凭什么知道他的船更快？凭什么知道他与你走过了相同的路程？也许他的船刚下水，他只是个路人呢？”

    “艹，又迷糊了。”

    “蠢帝帝，想到这一切的并不是我们，是设下怀表坐标的人。”虚天灵指着漂浮的怀表道，“有一个人，他在两艘船齐头并进的那一刻，在每一艘船上都设下了一个计时器，到终点就停，我们得到了这些信息，再观察计时器，才能推算出事情的全貌。”

    “那人……就是表匠啊……”冥帝略显深沉地望向了虚无，“是个狠角儿。”

    “最狠的是，这一切都是他猜的，他并不知道正确与否就登上了快船，快船也根本没有终点，他现在快船上飞速行进，冲向未知的尽头。”

    “好吧，这次我真的明白了，你这个小妹子也有点东西。”冥帝说着转望黑离。

    黑离在搞清楚真相后，已经进入了一种神经的状态，他张着嘴，几次想说什么，却又收了回去，每收一次，就颤颤退半步，退了很多次之后，终于说了出来，“也就是说，墨樽……早已死了……”

    “死到连灰都找不到了。”周游笑道，“没人要杀你。”

    黑离长久不言后，无尽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他跪在地上，放声嘶吼：“我是对的！我没疯！墨樽，你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哈哈哈哈！我不用再等你了，再也不用了！”

    冥帝同样长久不言，过了很久后才说道：“就是说，婴真的存在，他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活死人之帝，不……那会儿可能叫王，活死人之王。”

    “不仅如此，他也许还在征伐活人世界的路上，才刚刚踏出几步。”

    “至于那个曾来到这里的活人……”冥帝忽然变得惆怅起来，即便他，也开始理解那种深深藏在表象之下的，恐怖的，诡异的，美妙而又有趣的终极规律，“他是比我们所有所有所有人，都更加远古的存在。”

    冥帝的叹声与黑离的狂笑交错在这个寸土不生的世界，只有那些马儿依然在心无旁骛地吮吸着烟花棒，还有什么比吃饱喝足更重要的呢。

    “我明白了，老铁。”冥帝轻轻拥住了周游的肩，精神上头一次踏入了一个美妙的领域，“我明白你在做什么了，我终于明白了，这值得。”

    “不，你不明白……”

    “我明白。”

    “至少不是全明白。”

    “我真的明白了。”冥帝有点气恼地抓着周游的肩膀，“老子加入，老子正式加入！这太重要了，干他妈的冷峻！老子原来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他妈知道小王乐穷，老子要当聪明帝！当然聪明帝也可以抽一点时间玩小王乐穷。”

    云吞瞬间惊起：“哇，你都明白了，那是不是只有我不明白了？”

    “我也不明白。”苏依依揉了揉云吞的脑袋，露出了“刚刚搞明白了很复杂的事感觉很完满”的微笑。

    “你……你明白，你骗人。”

    “……不，我不明白。”

    “你明白。”

    “你这样我很难做……你就当我不明白不行么？”

    “嗯……那行吧。”云吞是非常好哄的那类，这就舒服回来了，“至少，胖虎也不明白，不是最后一名就好了。”

    虚天灵继续路过嘘：“蟑螂也不明白，你又领先了几亿只生物，开心么？”

    “喂，我怎么感觉你在骂人？”

    “只是陈述事实，你要推翻么？”

    “嗯……这个的确很难推翻，算你对吧。”

    冥帝这边，刚刚搞清楚这么重大的问题，是需要庆祝一下的：“这个，老铁你看，要不先研究到这里，咱先来两瓶茅台醒醒神儿？”

    “嗯……”周游与虚天灵确认过眼神后，决定对冥帝吐露实情——

    “抱歉老铁，我们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

    几分钟后，冥帝紧锁着眉头，凝视着遗忘之地的入口，那个完全没有颜色的虚无地带：“就是说……咱得给表匠喊出来一起喝？”

    “差不多是这意思。”周游根本无法辩驳。

    “那就喊呗，别凑太近。”冥帝挥了挥手，让大家跟上他，走到距离边界大约还有三个身位的地方抬手止步，亮嗓子开吼，“做表的大兄弟，出来吧，老铁来接你了。”

    除了吸引不远处吃饱喝足了的马儿们的目光外，他的这个行为并没有任何卵用。

    “要不扔个东西试试？”冥帝很快瞄准了周游手中的怀表。

    “这个不行，也许还藏有线索。”周游打开背包，摸出了虚天灵制作的圆盘，“这个吧，他肯定懂什么意思。”

    于是冥帝扔了个飞盘进去。

    有趣的是，飞盘看起来越飞越慢，最后近乎静止在边缘处。

    这也再一次印证了周游和虚天灵的猜测。

    时间是相对的，当飞盘的时间流逝速度变快，外面的人看它就会变慢。

    以飞盘为参照系，它仍在飞，仅需要一秒钟就可以飞进去。

    但这一秒，相对于外面的周游，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了。

    因此从周游的视角来看，这短短的距离，飞盘要飞很久。

    同样，如果飞盘可以看到外面的话，一切将正如箭矢般飞逝，也许一秒就足以见证周游从一个青年变成一个老者的全过程。

    倘若是物理学中真正的黑洞，这个过程将长达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