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今给葛氏检查完喉咙,眼神极其复杂,表情一言难尽。
葛氏一看,心里就像是吃了个秤砣,稳了。他一定是诊出她中了毒,才有如此反应。
谢氏也看出了吴今的反常,问道:“吴大夫,葛氏这喉咙,到底是怎么了?”
吴今犹豫片刻,道:“老太君,您还是先屏退闲杂人等吧。”
怎么,他想要私下说?那怎么能行?
她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清鸢的恶行,让她再也无法在宁远侯府立足!
葛氏当机立断地扑到谢氏脚下,“呃啊呃啊”,好一通比划。
谢氏有点诧异,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她这喉咙一定有些不方便明说的毛病,所以吴今才提议清场,怎么葛氏这个当事人却不乐意?
苏芩秋担心谢氏坚持要清场,装作不经意,抬手抚了抚鬓角。
曹氏看见,马上开了口:“母亲,侄媳妇想怎样就怎样吧,她不就是喉咙哑了么,能有什么事?”
谢氏心想也是,便对吴今道:“吴大夫,你就照实说吧。”
苏芩秋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笑意。这就对了嘛,既然要丢脸,那就丢个大的,观众若是不够多,那有什么趣味?
更可乐的是,不清场的要求,是葛氏自己提出来的呢。
吴今见谢氏发了话,便开了口:“老太君,礼太太这是柔声丸服多了,适得其反,才失了声。”
原来沈清鸢给她喂的是柔声丸,这大夫医术不错,她马上就能指认沈清鸢了。葛氏暗暗地兴奋起来。
谢氏问吴今:“吴大夫,这柔声丸是什么?”
吴今回道:“是一种能让声音变得更柔媚的药。”
什么东西?谢氏没听懂,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包括装出样子来的苏芩秋。
吴今觉得很难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就是在行房的时候,叫的声音能更吸引人。”
满屋子的人错愕片刻,纷纷捂嘴偷笑。
没想到啊,葛氏一把年纪了,人老心不老,竟搞这种歪门邪道。
莫非是顾致礼嫌她在床上叫得不好听,她才去弄了这种药?
葛氏惊呆了。沈清鸢用的不是毒药?
谢氏这会儿后悔极了,她就该听了吴今的话,先把下人们遣出去!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宁远侯府都要成笑话了!
她先环顾四周,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奴仆,再才压着火气训斥葛氏:“你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也不嫌丢人!”
葛氏欲哭无泪,沈清鸢那个贱人,居然耍这种花招!早知道她不来了!
小谢氏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对谢氏道:“姑母,哪有药吃多了就变哑的,许是吴大夫弄错了。”
如果葛氏真是服用了见不得人的药,怎会胆大包天地跑到积善堂来,还阻止谢氏清场?
吴今见小谢氏质疑他的医术,顿时不乐意了:“老太君,二夫人,您二位可曾听说过制药大师沈清鸢?”
谢氏和小谢氏齐齐点头。
沈清鸢虽然不是京城人氏,且深居简出,极少有人见过她,但她制成的药,名扬全国各地,京城的各大医馆药铺,都以能经销她的药为荣。
吴今继续道:“这柔声丸就出自沈大师之手,京城的大医馆大药铺应该有售,诸位若是不信,遣人去问一问,就知道是不是服用过量后,会让人变哑了。”
少一分是药,多一分是毒,的确是沈清鸢所制之药的特点。
就好比之前让顾泽夕中毒的“雄风”。
小谢氏不吭声了。
谢氏皱眉摇头:“已经够丢人现眼了,就不必派人去问了,我信吴大夫的话。”
她说完,又去怒斥葛氏:“你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乱吃药也就算了,还给吃多了!我看你变哑巴纯属活该!”
葛氏又急又气,难怪沈清鸢这么大的胆子,敢当面给她下毒,原来早就找好了退路。
她只怕就等着她来告状,好让她当众出丑,还有苦说不出吧!
谢氏见葛氏这副表情,更生气了:“怎么,你自己做了丑事,还不许人说?我训斥你几句,你就给我脸色看?”
葛氏吓坏了,顾不得去恨沈清鸢,连忙跪了下来。
她前几天去哭丧,已经得罪老太君一回了,可千万不能得罪第二回了。
小谢氏深恨葛氏不争气,又不得不替她擦屁股:“姑母,侄媳妇肯定是看自己哑了,心里着急,才来积善堂向您求助,您就帮帮她,赶紧让吴大夫给她开药吧。”
行,先治病,等病好了再骂她。谢氏点了点头,问吴今:“吴大夫,她这病该怎么治?”
吴今摇头:“老太君,这病别说我了,只怕您请太医来,都治不好,毕竟谁没事儿多吃药?要不,您派人上鄂州去,把沈清鸢沈大师请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请沈清鸢?沈清鸢就在这儿啊!葛氏赶紧又是指,又是喊。
谢氏会错了意:“你是说,你婆母认得沈大师?”也对,她们都是鄂州人。
不是!苏芩秋就是沈清鸢!葛氏连连摇头。
既然苏芩秋不认得沈大师,她指她做什么?谢氏越看葛氏越不顺眼:“我看你不止是嗓子哑了,脑子也坏掉了。”
葛氏急得直挠喉咙,只恨自己说不出话,
谢氏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吩咐小谢氏:“你派人去鄂州,把沈大师请过来。”
小谢氏欠身应道:“是。”
沈清鸢就在这里,他们上鄂州哪能找到人!葛氏急得上蹿下跳。
苏芩秋暗笑着瞅了她一眼,起身向谢氏请罪:“母亲,都怪我疏忽,没有管教好儿媳,还请母亲责罚。”
“你快坐下,这怎能怪你,你嫁进来通共还不到三天。”谢氏忙道。
苏芩秋还是满脸自责:“母亲,葛氏她如今身上有伤,嗓子也哑了,不如就让我来照顾她,也好教她些做人的道理。”
谢氏没有反对:“你是她的婆母,教导她本就是应该的,只是要让你费心了。”
让苏芩秋照顾她?那是朝死里照顾吧?!葛氏急火攻心,眼前一黑,竟栽倒在地。
谢氏嫌恶不已:“快把她抬回梨棠院去!”
马上有丫鬟婆子上前,把葛氏抬走了。
顾泽夕看着苏芩秋,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总觉得,但凡苏芩秋开口,就准没安好心,但他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对。
谢氏被葛氏败了兴致,让人送走吴今,便叫众人各回各屋去。
小谢氏忽然想起还有正事没办,忙道:“姑母,昨日由于我的疏忽,害大嫂迷了路,崴了脚,幸亏大嫂的脚已经好了,不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我寻思着,还是给大嫂挑几个丫鬟吧,不然她下次再迷了路怎么办?就算我有心派人给她领路,也不知道她何时出门哪。”
挑丫鬟?曹氏猜到了小谢氏要做什么,骤然攥紧了帕子,连连给苏芩秋使眼色。
千万别答应,小谢氏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