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叛徒的结局,我没有过多关注,也无从得知。因为关望星审讯室的大门永远对麦穗以下紧闭,齐朝暮的保密措施更是滴水不漏。我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同时跟他们两个为敌。
我只知道,关望星绝不会轻饶他,齐朝暮也绝不会让我看到前任战友的下场。
我站在市局档案室的窗前,看玻璃窗外的倾盆暴雨。不过,它们也嚣张不了多久了。因为西海的台风季节快要过去了。
雨点砸在防弹玻璃上的闷响,让我想起前几日押送叛徒时,军用卡车履带的轰鸣。没错,军用卡车,或许足以看出他的结局。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我们永远在真相的迷雾中跋涉,而某些同伴的背影,终将湮没在暴雨深处。
最近,我还遇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海啸”又来了。
别担心。我说的这个“海啸”,并不是指自然灾害的“海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提供线索的人。
如果有读者记性好,或许还能记得我在故事开篇提到的那一场西海古玩黑市拍卖会,以及那个匿名视频的提供者。
他还写了一封匿名信,上面的署名是——“海啸”。
当时我们每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思考“海啸”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最终,我们认为这不是什么暗号或者代号,可能单单是提供者的喜好,随手起了个名字。
信件上面还留有一串寄件地址,这或许就是“海啸”想让我们警方保护的隐私。但怪就怪在,这寄件地址只是一个普通酒店。
什么意思?
“海啸”是想让警方保护整座酒店吗?
以防万一,我们也派便衣警察们定期去酒店查看,或者说,保护。
我们就这么保护了整座酒店三个月。
按照“海啸”的要求,警方成功保护了他的信息安全三个月,事到如今也有了好结果。
沉寂了将近三个月的“海啸”又来信儿了。这回他寄给我们一个直播间号。并且告诉我们,这个主播三天后开播,到时候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去看一看。
我盯着那个直播间,感觉名字很眼熟。
或者说,甄珠一定很眼熟。
那是一个很火的鉴宝直播间,博主去年刚从西海文物局退休,而甄珠之前正是西海文物局的联络员。
但当我们细查下去,却发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这个主播名叫“观潮”,他退休在家,搞什么鉴宝纯粹是爱好,再加上老年人精力有限,手机盯着看太久眼睛也难受,所以上播时间并不固定,只是粉丝太多太热情,才把“观潮”老爷子逼成了一个计划控,每次直播快要结束,就会定好下次开播的时间。
我让网警兄弟们查了查,“观潮”最近家中有事,刚跟观众约定了七天之后才能返回直播间。经过线下核查,这只是偶发事件,也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威胁或者其他外力因素的参与。
“所以,海啸的意思,是让我们到时候去看观潮直播间的黑屏?”郑弈嘟嘟囔囔地抱怨,“这不是耍人玩吗?明明人家都不开播!”
“安静。”我对我这发小的理解能力彻底无语了。要不是郑弈作为办案人员有权了解案件的进展,我真想把他扔出门去。
“你看,‘海啸’的意思很明确。他的重点不是‘观潮’,而是观众。”我解释道。
重点是,三天之后,一定要有人来开启这个直播间。我们警方就在直播间里守株待兔,才能抓到兔子。
既然谁开播不重要,我们干脆决定让甄珠假装博主的女儿,来顶替原博主开播,放出消息三天后见,看看直播间里到底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
要甄珠假扮退休鉴宝主播“观潮”的女儿,顶替开播,是有多方面考虑的。一是甄珠她这些年始终待在我手边做事,我对她知根知底,她机敏稳重,能够胜任这项任务。二是我们所在的警种比较特殊,甄珠平时极少参与市局宣传活动,极少拍摄宣传视频,在大众视野中算是一个“生面孔”。
甄珠接到这个特殊任务,总算能给下面无聊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也是满口答应。但同时,她也很担心另一件事:
“直播可以,但我......可不懂鉴宝。”
“你不需要懂,”我递给她一叠资料,“首先,‘观潮’的风格是犀利打假,你只需要模仿他的毒舌,拖住嫌疑人。其次,你要扮演的是第1次开播的小姑娘,正是因为你不太懂,这出戏才更有看头。否则你说的头头是道,也会引起人的怀疑。至于剩下的专业问题,你放心,我们警方,包括文物局专家都会在后台同步分析。”
开播前两小时,技术科也将文物局发来的赝品特征导入提词器与后台监控。这样,一旦直播间出现任何与2号青铜卣等涉案文物的相关信息,我们都可以及时抓取。
甄珠对着警容镜子调整她的翡翠耳坠,我注意到她的左手还虚搭在腰间——那是便衣警察的本能警戒,即使那里此刻别着的只是仿古荷包。
“直播的时候记得笑得甜一点哦,记住那些观众是你的衣食父母。千万不要凶巴巴的跟审问人一样哦,姐姐。”我笑着把一只犀角杯递给她,“遇到拿不准的,就敲两下镇纸。”
“放心吧时队。”西海市局警花一挑眉轻笑,竟看得我有一瞬的失神。
甄珠今天穿着一身红色唐装,宽松袖袍,光泽收腰,金线滚边,花纹繁复,上面还绣着大朵大朵的金红色牡丹。这种换个人穿上就会很土很俗的打扮,让她穿,却显得非常端庄典雅,像极了盛唐古画里走出的天仙仕女。
等甄珠上播,镜头一开,弹幕瞬间炸了锅:
【潮哥女儿???这颜值能直接出道了吧!】
【闺女别怕!叔叔们给你刷火箭!】
甄珠不愧是伪装高手,她真像个第一次开播的小姑娘似的羞涩一笑,又敲了敲桌上的镇纸:“不好意思,家父抱恙,今日由我代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