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肖海的真实身份。
竟是齐朝暮的同事。
终于亲耳听到真相,我却比我想象中的更冷静。
“我早有心理准备。您不用给我什么缓冲时间,继续说吧。”我双手合拢,微微撑起下巴,看着齐朝暮的眼睛。
师傅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局促。
齐朝暮也没立刻发言,只是静静等待我的推理。
“我见过他凌晨两点的模样。”我回忆起甄珠对肖海的评价,还有亲眼看见这孩子凌晨时分的模样,他一个网警,却像赶deadline的码农一样,通宵趴在电脑前面爬数据,整天“5+2”、“白加黑”,自信人生二百年,没日没夜的干。
我当时就心想,如果按照他这个勤奋劲头,估计早把我们西海市局的机密情报全部撬走了吧。
“凌晨两点?”
“嗯。”我没给齐朝暮继续八卦的机会,紧接着问,“他是您特意安插到西海观察我的吗?那我们算是‘双向奔赴’了啊,我平常也在观察他。”
“哦?你观察出来什么了?”
“他已经实习了三个月,虽然离转正还早着,但警察入职把关很严。之前这个时候,无论是应届生的毕业学校,还是我们组织部门,都会频繁调取他的入团、入党、学籍或者其他人事档案。出入境记录,来往港澳台信息,甚至家庭收入都会摸个清清楚楚。”我平静地说,“可我一直等到现在,风平浪静,一点消息都没有。”
肖海不可能对自己的事情这么不上心,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已经毕业了。
“我看过他的档案,虽然大部分信息是伪造的,但年龄并没有造假。”我说,“这么年轻的孩子,上面就帮他放这种高规格的‘烟雾弹’,就派他从事这种特殊卧底任务——”
“那就说明,他只会来自一个部门。”我指了指齐朝暮的胸口,那里是师傅平常放国安证的地方。
肖海的真实身份昭然若揭。
“挺好,省得我再解释了。”齐朝暮痛快承认道,“但你前面可说岔了啊,肖海这孩子不是我安插进来的。他跟我,垂直往上看,并不是一个领导。”
“啧,他不会跟你平级吧?真是少年有为啊。”我扫一眼齐朝暮的警衔。
“那倒不至于。他本身这么年轻,要还能跟我平级,那架势肯定摆得比关望星还大。”齐朝暮笑道,“不过他确实是国字头的选手。当年我像他这岁数,还在朝阳分局跟偷井盖的斗智斗勇呢。”
我示意他继续说。
“就肖海那手俄式渗透法,别小瞧。那是莫斯科网络战教研室的正根儿。最初黑市拍卖会视频......”齐朝暮忽然压低嗓门,食指往上指了指天花板,“您当真是热心群众举报?热心群众能摸进那种不三不四的地儿?”
“那段匿名视频,也是肖海提供的情报?”
“不错,今晚给你们发直播间号的那位,叫什么‘海啸’,名儿倒着念是‘肖海’,你不都猜出来了吗?嗯,也是他。”
“合着你们俩一肚子坏水,天天给我下套呢?”我突然想起,之前这小子还故意装菜鸟,让我教他怎么登录内网,怎么处理群众问题,完全是一个清澈愚蠢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人设。敢情他是扮猪吃老虎?
“你当谁都能跟这儿演无间道呢?就最开始,肖海这孩子潜伏在专案组,那也是有重任在身。”齐朝暮说,“他是为了调查西海市警用内网遭受境外黑客攻击的事儿。只不过他平常说话办事,所有一切,都是伪装,你别多想。”
“那他后来怎么越管越宽,管到我们文物侦查专案上去了?”
“这我不太清楚,因为他与我的分工不同,我们系统又具有很强的垂直性,所以我不知道他接了什么指令,我们俩事前也并不相识。”齐朝暮说。
“不对。顺序不对。”我打断道,“我记得,应该是肖海先到了我们专案组,内网才被那些境外眼睛盯上了吧?”
“别轻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怪巡查千里之堤的人粗心大意,而是因为蚁穴实在太小,很难被察觉。咱们关上门说句得罪人的话;有些坏事早已发生,但等层层上报,最终传到高处,那可就不是即时消息了。“齐朝暮看着我说。
我懂。师傅这是在旁敲侧击地责怪我。
“好好好,怪我。”我点头认错,“当初您顶着国安公安双编制,亲自来找我。我就应该意识到,这些事情背后没这么简单。”
所以,肖海也早就到位了?
我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他?
“你还记得,咱们当初抓偷鸽子贼的时候,那个小西海派出所的‘李念’同志吗?”齐朝暮眨眨眼,“您有空了,还是要多去基层走走啊,时领导。不然连下面人脸都认不齐。”
李念?
我恍然大悟。
原来,肖海之前假扮成了“李念”,估计帮助我们西海警方处理过一段时间的问题。后来他才设法调到我们专案组,继续干他光荣而隐蔽的“地下工作”。
“这孩子真能忍,也真能藏。”我感慨道。
“他再怎么藏,也藏不过我的眼睛。”齐朝暮笑了两声,神情慢慢变得严肃,“不过,即使这孩子这么谨慎,最近他还是被境外那些眼睛盯死了,大门都难迈出一步。”
我下意识往楼上瞧瞧:“他还住在这座酒店?”
“他早挪窝儿了,否则会暴露更多同志。\"老齐瞄了眼手表,“跟你透个实在话,就最近这三天,对面换了四拨人盯梢。昨儿晚上,保洁大妈擦个花瓶都带摩斯密码的——你瞧这阵仗!”
我抿了抿嘴,不予置评。
我忽然想起我们西海有一种海鸟。这种海鸟很会伪装,一旦发现危险的天敌接近巢穴,为了保护巢中不会飞翔的幼鸟,这种海鸟就会故意在天敌面前装成受了重伤的样子,一步步吸引着天敌远离自己的巢穴。
肖海的举动,也跟这种海鸟,很相似。
“既然他早就离开了,他的AI机器人为什么没有一起带走?”我问,“难道还要留给您做个念想?”
“错啦。这个AI机器人可不是留给我的,是留给你的。”
“我?
“它是专门留给你,给你报信的。”
“报信?”
“你今晚保准儿会到这座酒店,”齐朝暮说,“至于为什么——你在直播间看到那些隐蔽的线索,以及最终推理出这座酒店的所有线索——都是肖海提前合成好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可惜,连他那种网络高手也没办法黑进对方的电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你巧妙传递信息。”
面对这种“局中局中局”,我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耍我?很好玩吗?”我冷眼瞧瞧四周豪华的装潢,心想,前段时间我东奔西走,忙忙碌碌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花天酒地?
我质问齐朝暮:“窝在豪宅里感觉如何?你们到底是来认真办案的,还是来戏耍同事的?”
“窝在这里,不是我和肖海的本意。因为我们已经动弹不得了。”齐朝暮苦笑,“他被盯上了,我不也一样?”
我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您二位非要引我来入局干什么,我又救不了你们!
“你犯不上救我。肖海嘛,他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齐朝暮说,“至于那个机器人,它的程序设定就是今晚拦住你,它的任务就是把你吸引上来,然后由我亲自给你捎句话——
齐朝暮贴近我的耳边,轻声说:
“甭跟土里刨食儿了,赶紧着——关注数字藏品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