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十世情定

他艰难的站起身，背着沉重的佛像，一步一步走向莲台。
这看起来不过十步远的距离，对顾长宁来说，遥远又艰难。
谢锦云低头看地面上的血脚印，顾长宁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留下鲜红的脚印。
她心疼的捂着脸，泪流满面，然后踩着他印在地面上的血脚印，从千佛塔走出千佛寺，又从千佛寺走到赤焰山。
这遍山的台阶都印着触目惊心的血脚印，谢锦云每走一步，心脏像有一把钝刀子，慢慢的割锯她的血肉，疼到无法呼吸。
下了赤焰山后，血脚印消失了，但是谢锦云记得来时的路，她奔向辰国的大行宫殿。
顾长宁也终于把佛祖像归放原位。
黑漆漆的佛像，一夜间变回金身。
皇宫里有人来报：“皇上，皇后娘娘苏醒了。”
顾长宁憔悴又苍白的脸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走下千佛塔，他就晕倒在了江淮的身上。
零零碎碎的记忆，汹涌灌入他的脑海，十世轮回，最终烙在他脑海，忆起了他那残暴嗜血，血洗山河的历史。
每一世都有她，可每一世都不得善终。
最后一次，他用十世记忆，换谢锦云轮回……
……
顾长宁晕倒后，睡的并不久，他被送回皇宫后，人就已经清醒了。
他不顾身上有伤，快步走入大行宫殿，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榻上，慢慢进食的谢锦云。
而谢锦云也回头看了看顾长宁的方向，止光由上至下的打量顾长宁身上的伤，然后挣扎着下床。
可她在床榻上躺在许久，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双腿无力，重重摔在了地上，顾长宁紧张地跑向她
，唤道：“锦儿……”
“长宁。”
顾长宁把她抱入怀里，无声的落泪。
谢锦云知道他为了自己，这些日子吃尽了苦头与煎熬，她抬起手，温柔的轻抚他的头，哽咽地说道：“别怕，我醒了。”
他把她抱的更紧，恨不得把怀里的女子融入自己的骨肉，永远不分开。
谢锦云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催促太医给他上药，也没有催促他先以伤为重。
没有人清楚，她和他都经历了什么。
在外人眼中，皇后沉睡了两个月，皇上为了救醒皇后，背着佛祖像走上赤焰山，把佛祖送上千佛塔，感天动地。
一切因缘，源于家仇国恨。
这一劫，不是她谢锦云的劫，而是顾长宁的劫。
“我记住了。”顾长宁在她耳边低喃。
谢锦云心头微颤，放开顾长宁的身子，看着他的双眼。
他的眼神透着一抹熟悉的感觉，像那个满身杀戮，弑神杀佛的顾长宁。
“治国安天下，百姓居家太平，让杀戮停在历史，你是我的妻，谢锦云。”
顾长宁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瓣，四周的宫人默默的低下头。
天亮了，乌云散去。
顾长宁和谢锦云留在大行宫养身体。
这期间，顾长宁让人把昆灵大师带到大行宫，谢锦云看向眼前的老和尚，问道：“大师为何要同意与宋广泽做交易？”
“哪有什么交易，不过是他临死前的幻想罢了。”
“临死前的幻想？”谢锦云皱眉，转头看向躺在龙榻看折子的顾长宁：“你是告诉本宫，本宫进入的是他临死前的幻想？”
“可以这么解释吧。”昆灵大师道。
可谢锦云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她觉得自己去的那个世界是顾长宁的另一世。
昆灵大师看出了谢锦云的疑惑，说道：“娘娘是不是想知道，你在梦里所经历的事情，和皇上所做过的残暴之事，是否存在过？”
谢锦云皱眉，没有否认昆灵大师的话：“是。”
“既然已经苏醒，又何必再去追究那是不是真的，人活在这世上，追究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又能如何，人死后，一切归零，皇后娘娘只要记住一句话，凡尘定律，皆有因果，娘娘这一梦渡的不止是皇上，也是天下苍生。”
昆灵大师说完，谢锦云突然就明白了这一梦因缘所起。
许是几世的顾长宁太过残暴，已经没有可以压制他的人，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才会有她入梦引他入局……
昆灵大师给谢锦云解答完困惑后，便离开了大行宫。
走出宫殿时，贺远舟正好从宫殿外面走入，二人碰巧相遇。
贺远舟见状，快步走向昆灵大师：“大师，先前抓你，多有得罪，还请大师赏脸，上我的马车，一会我同皇上议完政事，便邀请大师入府一聚，在下有些事情想请教大师，希望大师能成全我的佛法。”
“阿弥陀佛。”昆灵大师对着贺远舟说：“贫僧没什么话要跟贺大人说的，若贺大人想探讨佛法，可以去千佛寺，每日有高僧在寺内礼教佛法。”
贺远舟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大师不愿随我回贺府，那可否请大师上马车谈一谈，在下真的有事想求助大师。”
昆灵大师看着贺远舟，神色却高深莫测，一眼洞穿了贺远舟的心思。
他摇了摇头，道：“不可行，不可行，贫僧曾在大行宫内跟你说过，施主应早日卸甲归田做了隐士，勿贪念不需于你的东西，否则天道不允，恐怕会生祸事。”
昆灵大师说完，便迅速离开。
贺远舟站在原地，望着昆灵大师的马车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贺远舟才回过神来。
此时，贺远舟贪念已生。
“皇上。”大行宫殿，贺远舟道：“臣有要事禀报。”
谢锦云起身，准备避开时
，顾长宁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回头看了看顾长宁，问道：“皇上怎么了？”
“就在这里坐下。”顾长宁道。
贺远舟见状，眉头微皱，说道：“皇上，还请皇后娘娘回避一下吧，接下来臣要说的事情，不方便皇后娘娘听，以免娘娘留下来，打扰了皇上的思绪。”
顾长宁自谢锦云苏醒后，更加离不开她，他坐起身，丢开了旁边的折子，正准备发脾气的时候，谢锦云把手覆在他手背，冲着他摇了摇头，道：“臣妾饿了，先下去用点膳食，皇上一会同贺大人谈完，臣妾再让人送来。”
顾长宁依旧死死的握紧谢锦云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最终，还是谢锦云妥协了，顾长宁让人送了许多膳食，摆在她面前。
贺远舟看到这一幕，眉头拧的更紧。
顾长宁道：“说吧，什么事不方便娘娘听？”
贺远舟面不改色地说道：“臣接到匿名信，举报皇后娘娘的长兄谢大将军私下与辰国皇室宗亲受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