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琏一回头,正是穿着明黄服饰的朱标,朱标此时已经气急攻心,所以说了这么多年来这么歹毒的话。
“来啊!狗东西们!谁还敢放肆!站出来给我看看!”
众人见朱标出现,急忙跪拜,刘璟将绑着棺材的绳子重新系好,随后兄弟二人,看着朱标泣不成声。
“我知道,刘伯温在都察院得罪了不少人,但是他是为了国家公理和法律,没有一桩是挟私报复。那些人如果自身清白,又岂会被论罪?我知道,他们都是你们的兄弟亲戚和下属,你们恨他,但是死者为大!你们一个个嬉笑嘲讽,甚至还扔鞭炮在人家棺材上庆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么?说话啊!”
朱标一开口,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只剩下刘琏刘璟跟宋濂吕昶等人的哭声。刘伯温一辈子,劳苦功高,到老了却得不到好下场,连死后都要受到如此羞辱。今天终于有人为他开口了。
“真是一帮猪狗不如的东西!”
众人也终于见识到了朱标的威严。这位太子殿下一直以宽厚待人,虽然奇谋百出,能力非凡,但是对待大臣下属都比较宽仁,最起码朱元璋想要杀的很多人,都是在他和马皇后的求情下才留了一命。但是今天,他们也想起来了,这位太子殿下可是八岁就上过战场,十几岁当了太子。而且最重要的,他是朱元璋的儿子!
御史涂节此时居然站起身直面朱标的威严。
“太子殿下这说的是什么话?这里这么多侯爷大臣,都是当今皇上赐封的,连皇上都夸耀过他们的功绩,怎么这些人在您太子殿下的口中就变成了所谓猪狗不如?狗杂种?您这样说岂不是有辱身份?”
朱标瞥了一眼涂节,这人是胡惟庸铁杆中的铁杆,基本上胡惟庸干的那些事都有他的参与。
“我有辱身份?那这帮对死者不敬,甚至放鞭炮扔在人家棺材上的狗东西又在乎过自己的身份么?连山野村夫都做不出来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那就只有禽兽,狗杂种能干出来了。”
费聚和赵庸也站起身,颇为气愤,毕竟刚才扔鞭炮一事主要出自他俩的手笔。
“太子殿下!你这话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可是皇上亲封的侯爵!哪怕你是太子殿下,你也不能对我不敬,你可敢再说一遍?”
朱标咧嘴冷笑,“我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有主动求骂的,你听好了,我骂的就是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禽兽不如的狗东西!狗杂种!听清楚了吗?”
赵庸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手指着朱标却忍不住发抖,虽然是打嘴仗,谁敢骂朱标一句狗杂种啊?别忘了他爹是谁,你敢骂,那恭喜你,喜提九族消消乐大礼包一份。没办法,只好放狠话了。
“行!你给我记住了,等皇上回应天我一定要向皇上禀告!”
朱标瞪着眼睛,“狗杂种,咱记好了,你可别不敢,而且就算你不说,我肯定也得说!你别忘了,你家皇上是我亲爹,他肯定向着我!”
满座鸦雀无声。众人看讨不到便宜,只好悻悻散去。不过这帮人也确实……谁敢跟朱标拼后台啊……
众人散去之后,朱标一个眼神,李三思便带着兄弟们将刘伯温的棺椁抬上了一架马车上,白幡纸钱都已经准备好了,连拉车的马都是一匹白马。
宋濂等人此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一个个跪在刘伯温的棺材前,痛哭流涕。
“刘兄啊……”
“刘大人……”
刘琏和刘璟此时来到了朱标的面前,虽然擦干了眼泪,但是眼眶仍是通红。
“我都知道了,老师没收到我的信么?为什么还会……”
“父亲……父亲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哪怕是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这么选,他说就当最后一次为皇上和太子献出一策……”
朱标此时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打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上,刘伯温就成为了他的老师,这么多年的师生之情,他又怎么能不动容。
“我以为我会改写历史,会改变那么多人的结果,可是……”
朱标也呜咽了起来。
“太子殿下,这是我父亲留给您的绝笔信,他说要我们亲自交到您的手上。”
朱标点了点头,将信件收进怀中。
“等回去我再看吧,我们先将老师的灵柩送回青田。”
刘琏和刘璟一惊,急忙拒绝。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么能让您亲自送家父的灵柩回乡?”
朱标摇了摇头,“人无信不立,且不说我们之间的师生之情。早在老师跟我父皇起事的时候,我父皇就答应他,若有一日辞世,由太子扶灵。我未能让老师回到青田养老,安享天年。作为学生,总该送他最后一程。”
见朱标如此说,刘琏刘璟兄弟俩也不好推辞,二人只能牵马打幡,朱标亲自扶棺材,李三思等人就在一旁撒着纸钱。最起码这一世,刘伯温这位柱国大臣的最后一程,还算体面。
众人到达青田后,就将刘伯温在自家祖坟下葬,刘琏刘璟兄弟俩还要守孝,朱标也只能在祭拜之后,起身返回应天。
此时,一封密信送到了朱元璋的面前,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朱元璋打开信件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刘伯温已于昨日服下胡惟庸送去的汤药,当夜腹痛难忍,未到天亮便辞世。”
朱元璋叹了口气,“这下是不是所有人都以为,是咱让胡惟庸去杀刘伯温的。”
“应该……是如此吧。”对于这件事连毛骧都不能肯定。
“咱的网是不是该收了?刘伯温可不能白死啊。”
“如果只是惩办胡惟庸和几个首脑来说,那足够了。”毛骧答道。
“不!还不够!”朱元璋大手一挥。
“既然咱下了网,下了鱼饵,那就要把大明朝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都解决了。咱要斩草除根!”
“那可能还要等几年,毕竟现在胡惟庸只是恃宠而骄,就算编造罪名也无法编造太大的罪名。如果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那最好的罪名只有一个。”毛骧沉声答道。
“造反!”朱元璋自然了然于心。
“那咱的锦衣卫现在都潜伏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被他察觉?”
“连胡惟庸身边的亲信都有锦衣卫的人。只能说他的一举一动,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有人记录。而且这些人都是单线和上面联系,就算被发现了,也会立刻服毒自杀。现在缺的只是具体涉事人员的名单,当然,还要胡惟庸更膨胀一些。总的来说,就是需要时间。”
朱元璋摸了摸下巴,眼中的杀机流露。
“咱等得起!不就是时间么,下网越久,捞的鱼越多!大不了咱再等他几年!”
“那我们现在?”
“收拾东西,该回应天了!”
……
秋风起,朱元璋带着所有的皇子公主起程返回应天。哦,不是所有,太子朱标一早便返回应天。但是走得匆忙,连太子妃都没有跟他返回。而太子朱标也没有干涉朝政,在应天露了一面之后,就去了青田,之后便一直呆在东宫,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打扰。
朱元璋返回应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中,胡惟庸同党都有些惊慌,但是当事人却一脸轻松。毕竟这么长时间,自己做的事情手脚不是一般的干净,就算朱元璋回来彻查所有的奏折,也查不出来任何的问题,只会夸赞胡惟庸这个宰相称职。至于刘伯温,朱元璋派他带太医送药的,他胡惟庸是奉旨行事。药是太医开的,方子还留在太医院,随便查。刘伯温为什么死了?那自然是因为他病入膏肓,无论吃不吃这副药都活不到第二天,和他胡惟庸有什么关系?
“只有那些人和太子发生口角不好遮掩,但是依旧落不到我的头上。皇上回来之后非但不会怪罪我,没准还会夸我能干。”
只能说,胡惟庸的如意算盘打得确实太响了,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而且看的不只是老天爷,还有锦衣卫。如果朱元璋此时没有动他,那只能说明朱元璋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胡惟庸监国监得好啊,朕这几天翻阅了胡惟庸监国期间所有的奏折,办事效率很高,而且每件事处理得都井井有条。真不愧是当朝宰相!”
胡惟庸在早朝上把玉如意交还给了朱元璋,朱元璋就在百官面前夸起了胡惟庸,这确实夸得胡惟庸心里痒痒。
“费聚、赵庸……你们这些人在刘伯温出殡期间竟敢如此大闹,实在是有失体统。太子说得没错,你们哪有个人样?看样子是官大了,好日子过得太多了。每人官降一级,罚俸一年。”
朱元璋狠狠地驳斥了那些大臣,但是给的惩罚却不痛不痒,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对于朱元璋的举动,朱标没有任何的表态,因为他最近在忙其他的事,至于这些人,他已经记在了小本本上,当然也是跟他爹学的。不过后来想想就把小本本撕了,对此他的解释是。
“锦衣卫到时候的屠杀名单可比我记得详细多了。”
而且他确实很忙,忙着看刘伯温的信件,忙着看刘伯温的书,更重要的是,他家的常青儿,肚子越来越大了。
“这次才真的是要当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