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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他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

回去后已经是半下午了。

沈微慈静静坐在小书房看账目,蓝色窗纸的光很安静,旁边的鎏金纱灯也很温暖,唯有炭火的噼啪声。

但是守在旁边的月灯知道,沈微慈已经半刻钟没有翻一页了。

外头又传来一阵哭声,沈微慈在失神中回过神情,又搁了笔站起来。

她掀了帘子出去,往耳室过去,就看见两个嬷嬷正抱着孩子哄着。

谭嬷嬷见到沈微慈过来,忙道:“许是睡够了,两位小主子这会儿正闹呢。”

沈微慈问:“奶过了么?”

谭嬷嬷点头:“刚才喂了会儿,不过不大愿意吃,估摸着还不饿。”

沈微慈点点头,从谭嬷嬷怀里接过清娪过来怀里抱着,又去看躺在摇床上拿着小木剑玩的昫儿。

那小木剑是宋璋给刻的,为了怕伤着昫儿,刻得十分圆润,棱角都磨平了。

宋璋无数陪着孩子的时候,就抱着昫儿在怀里刻剑,大大小小的刻了十几把。

偏偏昫儿喜欢的紧,抓着剑就安静的玩儿的不亦悦乎。

沈微慈有时候觉得这对父子倒是都喜欢耍剑。

相比起清娪的哭闹,昫儿就蹬着小短腿,往嘴里咬短剑。

旁边的嬷嬷怕宋昫伤着,小心翼翼的照看着。

屋内暖融融的,沈微慈抱着清娪走了走。

小清娪格外喜欢沈微慈身上的味道,小手紧紧捏着沈微慈的衣襟,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旁边谭嬷嬷笑着道:“娪主子也只夫人能哄好了。”

沈微慈笑了笑,又坐在旁边铺着皮毛的椅子上,微微靠着,含笑逗着清娪。

她教她娘亲,清娪就牙牙学语,奶声奶气,十分讨人喜欢。

宋璋天黑了才回来。

一回来在正屋没见着沈微慈,转身又往旁屋去。

外头大雪纷纷,屋内暖意浮动,烛光明亮。

更要紧的是,雕花屏内有一道隽秀的身影。

宋璋神情一暖,迈开大步走到沈微慈的身边。

他弯腰将沈微慈怀里的清娪提着领子扔到一边的小床上,又站在沈微慈的面前,一只手撑在沈微慈椅子上的扶手上,高大身形落下的阴影将沈微慈整个笼罩住,一只手抬起沈微慈的下巴,凤眼如柳,深深眼眸观察着沈微慈的神情。

接着他不顾身后被冷落的清娪的嚎嚎哭声,一把就将沈微慈横抱起来,往自己那屋走。

沈微慈轻叫了声,捏着宋璋袖子看他:“清娪在哭呢。”

宋璋低头:“有婆子和奶妈在的,你别操心。”

沈微慈红了脸颊,又埋在宋璋怀里闭上眼睛:“怎么一回来就这样?”

宋璋一直将沈微慈抱进了屋,将人按在屏风后的贵妃榻上,一只膝盖半跪着,又低头看着身下怀里的人。

他手指抚过沈微慈的眼角,低哑的问:“你眼圈为什么红了。”

“我听说你今天去看沈明秋了。”

“你心软了?”

沈微慈闭上眼睛,脑海中沈明秋那张脸又忽然出现在眼前,她心里咚咚跳动,伸手抱紧在宋璋的腰上,苍白着脸:“明秋死了。”

“我开门的时候,她吊死在我的面前。”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脸很白……“”

宋璋其实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凌霄说过了。

沈明秋吊死的事情,宋璋怕沈微慈想太多。

她低了低身子搂紧她,吻了下她额头:“沈明秋那样做,不过是逼着你管顾她的孩子罢了。”

“她是自己愿意死的,与你没有关系。”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

“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你没有亏欠任何人。”

“更没有亏欠过她。”

沈微慈红了眼眶,捏紧宋璋身上的衣料:“今日大雪,外头寒风更大。”

“门开的那一瞬间,雪吹进去,风也吹进去。”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

“被风雪裹着,眼里有怨气。”

“那时我不知道怎么才稳住情绪的,我真的害怕。”

宋璋知道沈微慈是个胆小的。

他轻轻拍她的后背抚慰她:“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没有事的。”

沈微慈轻轻点头,但沈明秋死前的那一幕她挥之不去。

不知道侯府最后会不会将沈明秋和她的孩子接回去。

夜里睡到半夜,沈微慈忽然又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梦见她穿过侯府的重重回廊,坐在曾经她与沈明秋常坐着说话的水榭上,沈明秋拉着她说笑:“三姐姐,你原谅我吧。”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一直在哭。

“三姐姐,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原谅我了。”

面前的人捂脸痛哭,沈微慈伸手去安慰她,手却穿过了沈明秋的身体。

她怔怔看着面前依旧在哭的人,再收回手的时候,手上沾满了血。

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可耳边仍旧是沈明秋的哭声。

她依旧捂着脸,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

阳光明媚的春日忽然阴沉下来,湖面结了冰,天上下起了大雪。

寒风刺骨。

风声呜咽。

她怔怔的抬头,却看见面前的松树上一张狰狞的脸。

沈明秋的脖子吊在松树上,跟着寒风摇摇晃晃。

她惊的站起来,又从水榭围栏上跌下,坠入湖面。

最后一幕仍旧是沈明秋一身粉白缠枝春裙坐在水榭边,她发上的玉簪子微微晃动,她依旧捂脸在哭:“三姐姐,原谅我吧。”

冰冷席卷了全身,她从窒息中醒过来。

胸腔内噗噗直跳,她捂着胸口,又迟钝的擦了擦眼角,触手湿润。

接着后背被人贴上来,肩头被握住。

宋璋无声的将她带进怀里,又低头为她擦泪。

他的眸子黑亮,带着让人安心的沉静。

两人落下的黑发缠绕,宋璋垂眸看着沈微慈发红眼眶,看着她茫然又伤心的眼睛,听她在耳边喃喃:“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要是我不去,她会不会还能活着……”

宋璋躬腰捧着沈微慈的脸颊,黑眸认真的看她:“她就是想死的人,你即便不去,她也还会想死。”

“她出了事,侯府的从没管过她,你却对她动了善心,添香火钱过去。”

“她便是捏住你的善心,用自己的死来托付她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清净庵不过呆到八岁就必须被送走,或是卖给牙人。”

“沈明秋不过在给她孩子寻一条路罢了,她知道你或许不忍心,或许不能袖手旁观。”

说着宋璋抚上沈微慈的发丝,按着她在自己怀里:“再我看来,她的确是该死的人。”

“你不欠她的,也不必愧疚。”

“那个孩子你不管便是。”

“若你当真放不下,侯府也不要那孩子,便让那孩子在清净庵长到六岁,后头我让人去接他到西恩去,给他在西恩落个军户。

西恩都护府内有专门收养孤童的地方,长大了就入军籍。

沈微慈捏紧宋璋的袖子,无声的点点头。

宋璋又安慰了会儿,这才抱着她侧躺下去,又伸手抚她眼睛:“往后你只过好我们俩的日子就是,旁的不相干的人便别管了。”

“你的善心也不一定能得到好结果。”

沈微慈闭着眼点点头,心跳依旧没有平静。

第二日早上的时候,宋璋走前去去抱了孩子来沈微慈面前逗了会儿才走了,沈微慈抱着孩子送宋璋去门口。

宋璋低头捏了捏沈微慈怀里的孩子,又看向沈微慈:“等我回来。”

沈微慈嗯了一声,看着宋璋走了才回头。

快中午的时候,清净庵的道姑找过来,沈微慈心里便有预感,侯府的不会要那孩子。

果真那道姑说,侯府只给了银两,让她们自行葬了去,侯府的便不出面了。

道姑怀里抱着沈明秋的孩子,一路下山去侯府,被拒之门外,没人愿抱这孩子一下。

道姑将孩子送到沈微慈面前给沈微慈看:“清净庵里都是女子,况且清苦,这孩子正是吃奶的年纪,身边也时时刻刻须得有人看顾。”

“昨夜里一直哭,主持让人喂了米粥也没歇下来,今早嗓子哭哑了才罢了。”

“这又是大冷的天,留在清净庵里,到底孩子也受罪。”

“活不活得下来也难说。”

说着道姑看向沈微慈,低低叹息:“说来这孩子也听话,今日我抱下山时,外头天冷的厉害,雪都落脸上了,也没哭过一声。”

“宋夫人要不瞧他一眼吧。”

沈微慈端坐在罗汉塌上,脚搭在脚凳上,一只手撑着小桌,一只手捧着手炉。

她的身子微微后靠,眉眼无波的往道姑怀里看去一眼,就离开了目光。

沈微慈的目光未触及到那孩子的面庞,又想自己曾抱过这孩子,如今这孩子却是谁也不想要。

她低头理了理裙摆,这是她不常做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开口,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身后的窗外还在下着雪,屋子里虽暖,却有一股压抑。

月灯站在沈微慈身边,往那道姑怀里看了看,孩子被冻得脸颊通红,眼睛圆溜溜的张开,像是在打量,又像是木讷的认命。

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可怜。

沉默中,帘子外头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禾夏拿着一封信过来递到沈微慈手上,俯在沈微慈耳边小声道:“建安侯府送来的。”

沈微慈从禾夏手上接过信,慢悠悠的打开。

旁边的香炉缭缭,沈微慈一身厚重华衣,端庄秀丽的微微坐直了身。

耳旁的珍珠耳坠跟着下坠,脖子上那一圈绿翡翠珠链,莹莹光泽。

看到最后,沈微慈收起了信,又将目光放在道姑怀里的孩子身上。

信是沈老太太来的,大抵也是听道姑说了她昨天上清净庵的事,这才来了信。

信上的意思便是侯府不敢收留这孩子。

毕竟是叛党胡家的后人,皇帝多厌恶三皇子满朝都知,侯府留下来被有心人弹劾,侯府担不起这个责任。

况且胡家诛了三族,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活着。

沈微慈手指点在旁边的案桌上,一声声敲击的声音传来,半晌才开了口:“既没人要这孩子,就劳您就将这孩子抱走吧。”

“一切随命便是。”

“他该是什么命,便是什么命,一切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