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握紧了她的小手,低声道:“别气着自己,他们作恶多端,我会收拾他们的。”
“可是他们害惨这些女孩了。”苏禾胸膛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抒解不出来。
就算偿命又如何,被祸害的姑娘脸被毁了,她们可能有人议了亲,有人有心上人,经此一遭,说不定真的会有人撑不下去。
明明新朝已立,大家可以好好过日子,白潭城的那些疯子!
他们赶紧去死吧!
……
白潭城。
此时已到了子时,月光笼罩在鼎玉大院上空,大院里有丝竹歌舞之声在回响,听上去人还不少。
齐霁风在大门口下了马,他沉着脸,抬头看向了紧闭的大门。这里面的歌舞声已经连续响了六天,到今日宴席还未散去。
齐郡王和齐宴止这些日子招纳了很多谋士和江湖人,还有几个地方官儿也跑了过来,投靠了齐家父子。齐霁风其实不太明白,这父子二人为何想要造反,当一个郡王已经可以享尽富贵了,偏还要下这么大一盘棋,还要颠覆大庸江山。
“大公子,郡王和二公子还在饮酒,您要过去吗?”管家见他回来,殷勤地上前去给他牵马。
“不必了。”齐霁风沉着脸,大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蛊主也在。”管家又道。
齐霁风猛地收住脚,扭头看向了管家。
“叶将军,蛊主都在。”管家抬了抬眸子,毕恭毕敬地说道:“只差大公子您一人了。”
齐霁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转过身,朝着设宴的正院走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娇笑声。府上有舞姬,齐郡王最爱美人,哪怕是造反,也没少带美人在身边。看门的侍卫见到他,立刻行礼问安,恭敬地打开了院门。
齐霁风大步迈进门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袭红衣的魏长渊坐在前面,他眼睛上蒙着白纱,身边靠着两个美人,正在喂他喝酒。叶朗坐在对面,脸色阴沉着,烈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倒,他面前已经有了十多只空酒壶,伺候在他身边的美人跪在一侧,手忙脚乱地给他添酒。
老郡王已经离席了,齐宴止一身道袍坐在首座上,一脸微笑沉静,看舞姬的眼神就像在看山水,没有半点波动。齐宴止小时候也爱跟着齐霁风跑,那时候三兄弟感情深厚,走到哪儿都是三个人一起。尤其是他被收养,顶替了长子的身份,所以一心想要对两个弟弟好,以报答这一家人的恩情,所以对两个弟弟有求必应。
可现在看着齐宴止的笑,他只觉得反胃。造反就造反,为何要残害无辜的姑娘?
“大哥来了。”看到齐霁风来了,齐宴止笑着欠了欠身,指着身边的位置说道:“来,坐爹的位置。”
“是你安排人做的?”齐霁风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大哥无法让溪山族来白潭城,我只好另寻他法。”齐宴止笑笑,扬声道:“不过是些没用的女子,能为我齐氏效力,是她们的造化。”
“你真是混帐!”齐霁风胸膛里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他指着齐宴止,怒声斥责道:“要做明君,先要爱民,你做出如此恶毒的行径,不惭愧吗?你这样做,无非是想提醒我,我们溪山族的女人……都是被剥过脸皮的。”
“大哥!大丈夫要成事,必不拘小节,更不能感情用事。再说了,你我兄弟二十多年的感情,有必要为了区区几个女子动怒吗?还是说,大哥你有了异心?你想要背叛我们。”齐宴止面色一沉,臂弯里的拂尘重重地扫了一下。
“啪~”一记耳光落到了齐宴止的脸上。
这一巴掌甩得很突然,齐宴止耳朵里嗡嗡响了一会,震惊地抬头看去,只见魏长渊站在身前,正慢慢地收回手。
“谁许你大声对他说话的?”魏长渊阴冷地盯着齐宴止,取下了白纱,他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月光下看着很是妖冶。
齐宴止死死盯着魏长渊看了一会儿,嘴角扬了扬,站了起来。
“是,我不该冲撞大哥。”他朝着齐霁风行了个礼,低声道:“那些女子之事,是我冲动了。我只是觉得,溪山族绝不能去裴琰那儿,他们已经造出了千箭车,解开了城防机关,若再得了溪山匠人,那我们的霸业更是困难重重。”
“我会去见父亲,最近白潭城的事,你不要插手。”齐霁风盯着齐宴止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魏长渊甩了甩手,跟上了齐霁风,委委屈屈地说道:“你为何来了也不与我说话?”
“魏长渊,你为什么在这里!”齐霁风沉着脸问道。
“我好几日没见到你了,来找你。你一直生我的气,怨我不该将叶朗放出来,还教他杀了叶家老东西,可是叶朗他本来就对他父亲起了杀心,不能全怪我……”魏长渊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魏长渊!”齐霁风停下脚步,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半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想继续了。”
魏长渊沉默了一会儿,拉住了他的袖角,小声道:“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齐霁风眼眶有些发烫,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如今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又在替什么样的人做事。
他的心情复杂到无法形容,回想过去种种,疲惫感几乎压垮他。
“我是不是很失败。”齐霁风喉头颤了颤,转头看向了他。李氏皇族贪婪阴毒,却偏出了李慕憬这个德才兼备的人物。齐郡王对他有救命之恩,却残害无辜女子,拿百姓的尸骨当作通往帝位的垫脚石。
魏长渊看着齐霁风,嘴角扬了扬,低声说道:“阿风永远不会失败。”
“可现在的一切,不是我想做的。”齐霁风苦笑道。
“我杀了他们,我们离开。”魏长渊又攥紧了齐霁风的袖子,小声说道:“我以后全听你的,你不要难过了。”
还走得掉吗?
齐霁风眼中悲伤的神情藏都藏不住。魏长渊以身炼蛊,他终会走向死字。而他,也不过是齐郡王养了二十载的狗。
他太难过了。
为自己这些年自以为是的努力,为自己的命运,为那些被剥了脸皮的女子……
突然,他胸口一疼,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