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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禾儿,还疼不疼

金灿灿的针扎在苏禾的身上,足足上百根。

可是,滚烫的血还是从她身体里涌了出来。大团大团的在褥子上浸开,比孩子出生时的血腥味多了几分甜腻的气味,冲得人头晕。

“在散毒性,”白简反手递给了裴琰一丸药,“含着。”

这是解毒丹。

百日糜真毒啊,可竟然因为有孕而被生生抑制住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有了孩子,便多了生机。不幸的是,生产的时候一定会过这道鬼门关。

“天有阴阳,阴阳相克。百日糜是极阳的情药,而妇人本性是阴,有孕后便到极致,这才克制住了百日糜。如今孩子生下来,百日糜就没了克制。”

“百日糜不是有解药吗?为什么会一直解不了毒?”裴琰声音紧到发抖,听上去就像他胸腔里塞了个破了千百年的铁炉子。

这一回,白简久久沉默。

百日糜传闻中确实是有解药的,可是自打他实打实接触过这种药之后,猛然惊觉,这药根本无解,最好的结局就是克制住。

可人怎么可能一辈不停地怀孕?女子生子,凶险莫名,闯得过这一次,那下一次呢?

“这血怎么还在流?”裴琰的视线不停地在苏禾惨白的小脸,还有她身下那血色之间穿梭。他快急死了,心跳声大到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白简明明离得这么近,却听不清白简在说什么。

“你不能先止血吗,这血要流干了。”裴琰眼看那血还在疯涌,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扣住了白简的肩,颤声道:“难不成散毒性就是把血流干?”

“啊啊啊,疼疼……”白简的胳膊差点被卸下来,冷汗疯涌。

裴琰回过神,连忙松开了白简。

“王爷你能不能站远一点,你影响我发挥了。”白简揉着胳膊,恼火地训斥道。

裴琰嘴角紧抿,乖乖地退开了一些。

这距离,他一个大步就可以冲到苏禾面前,把她搂在怀里。

“我的小祖宗还没醒吗?”刘嬷嬷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三个娃娃被抱去了旁边的厢房,太医们也正在全力救治,但刘嬷嬷此时顾不上那三个娃儿,她担心苏禾,一直扒在窗口凑在缝隙上往里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急得出了一嘴的泡。

“小祖宗你可千万挺住了。”刘嬷嬷趴了会儿,又扑通一声跪下去,冲着上天不停地磕头:“菩萨保佑,一定要保佑。禾儿娘,你也得睁大眼睛,保佑你的好闺女。”

小锦儿跟着她跪着,也只管磕头。

房间里,白简开始拔针。

除了裴琰,所有人都被他轰出去了。端水擦汗,打下手,全由裴琰来完成。

等一百一十根金针拔完,苏禾的血总算止住了。

“拿药汤来,喂她喝。”白简抬手抹了汗,那满手的血全抹到了脸上,看着狼狈又骇人。

裴琰立刻倒了碗药汤,一手扶住了苏禾,把药碗往她嘴边喂。

“禾儿,喝药了。”他双目中全是血丝,碗在手中不停地抖,药本就盛得满,他这一抖,那药荡得飞到了苏禾的脸上。

“我来喂,你扶稳她。”白简接过汤药,哑声说道。

裴琰一手扶稳苏禾,一手托着苏禾的下巴,连声道:“禾儿张嘴,得喝药。”

苏禾迷迷糊糊地张开了嘴。

白简的手也抖,那药在碗里晃着,没喂进几口,倒泼了好些在苏禾的脸上。

“白简,你在下雨吗?”苏禾虚弱地抬了抬眼皮子,看向面前的人。她的眼睛也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只见面前一张红红白白的大脸在晃动。

她张大了嘴,那碗咔地碰到她的牙上,牙根都抖了三抖。

“给我……”她费力地抬起双手,视线死死盯着眼前晃动的碗。

“禾儿,你想拿碗?”裴琰赶紧托住她的手。

可他在抖啊,连着苏禾一起抖了起来。

“你松手……碗给我!”苏禾轻喘着,手从他掌心往外抽。

裴琰也察觉到了自己抖得厉害,怕弄疼她,于是又赶紧松开手掌。

“你真要自己端?”白简看向她伸来的手,犹豫了一下,放到她的手里。

苏禾的头慢慢往前俯,终于,嘴凑到了碗边。

咕噜……

咕噜咕噜……

她大口地喝起了药,那药苦得她肠子都绞起来了,可她还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她得喝药,她要活着,她的娃娃才生下来,不能没有娘。她不能让娃娃像她一样,从小没娘爱,没娘护……只要想到三个小娃娃很可能苦兮兮地蹲在树下讨饭吃,她就想把那只药罐一起吞了。

“你慢点。”裴琰愣了一下,连忙抓了块帕子托到她的下巴处。

苏禾喝得急,那药在喉咙里翻滚,碗一松开便打了声嗝儿~

“再来一点。”她喘了几声,身子无力地往裴琰怀里靠:“还要吃的,我饿。”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裴琰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你别哭啊,不吉利。”苏禾抿了抿唇,虚弱地说道:“快点,药,吃的。”

白简又倒了一小碗药来,之前那碗被他和裴琰抖得泼了大半,再喝一碗是对的。

苏禾捧着碗,咕噜咕噜,又是一阵猛喝。

狗贼百日糜!

淹不死你!

苦不死你!

来啊,我让你糜个够!

苏禾又是一口喝干了药,舔了舔嘴唇,眼睛一闭,又昏睡了过去。

裴琰脑子里轰地一声,哆嗦着伸手去摸她的鼻息。

“她累了,让她睡会儿。”白简往旁边的椅子上重重地一坐,发了会儿呆,抬头看向了裴琰,笑道:“你们两个真是一路人,都是能活的。”

“什么狗屁话。”裴琰骂道。

不能活,难道要死吗?

但他明白白简话里的意思,苏禾捧着药碗大口喝的样子,充满了求生欲。她小时候每一次受伤,每一次生病,她肯定也是这么过来的。她骨子里从来不认命,不服输,她就该好好活着,活得和别人一样好。

“你不去看看孩子?”白简又道。

裴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禾,半晌后,抬起袖子抹了把脸,把那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的水珠全抹去了,这才摇头道:“那边有人照看着,我看着她。”

“只要不血崩,熬过今晚,她便能活了。”白简也看向苏禾,小声道:“把之前的冷玉拿来给她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