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场葬礼

    【第十幕：津城郊外，某个老旧的院落。】

    王太卡和金莉，跟着苏澈阳风尘仆仆的从首都来到津城。

    虽然两个城市很近，还有方便的交通。但是匆忙的地铁和复杂的路线还是让人晕头转向。

    然而苏澈阳却轻车熟路，看样子他依旧不止一次的在这些地方穿梭了。

    因为苏澈阳不能露脸，所以王太卡只能拍摄几个空境画面，当作后期剪辑的补充。

    过程中，学新闻出身的金莉还问了苏澈阳几个问题。

    苏澈阳完全心不在焉，他的心似乎早已经到了什么不知名的地方。不过苏澈阳也断断续续说了很多。

    比如......这次的逝者，是一位中学的老教师。比如每一次的葬礼都是他参与策划的，而这一次他往返两个城市十几次，才把这次葬礼办成。再比如......没有了，苏澈阳没有继续往下说。

    王太卡和金莉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参加葬礼的陌生感更多，所以也就跟着苏澈阳一直到了葬礼举办的地方。

    这是一坐规整的院落，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台阶上的青苔还有些湿滑的感觉，四周树荫片片，看起来很是幽静。

    王太卡本以为这里会是何等悲惨的场面，但是来的人都保持了应有的克制，虽然都面露悲色，但是没有失声痛哭，都是低头默默流泪。

    葬礼的拍摄，王太卡还真的是第一次。他只是支撑好设备，做一个全景机位录完全场就好。

    不过王太卡真的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葬礼拍摄这种事情，老实说，他的心里真的有些七上八下的。

    而苏澈阳到来之后，一切就都轻车熟路了。准备着各方面的东西。

    金莉悄声问王太卡：“我有点感觉压抑，你呢？”

    王太卡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当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这场葬礼才真正的举行。

    苏澈阳最终站在台前，看着前往的众人，在这场葬礼上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王太卡目瞪口呆。

    “如果张老师知道今天回来这么多人，那么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个莫名其妙的开场让王太卡和金莉都是一愣，生怕苏澈阳被激动的家属打一顿。但是却发现，大家都只是看着苏澈阳，包括家属也只是看着苏澈阳。

    苏澈阳开始慢慢介绍着这位老教师的生平。

    上个世纪就参加工作的老资历了，虽然这一辈子都是老师，但是他真的很受人爱戴，德高望重。

    时间久了，连邻居们都不知道他本名叫什么了，只是听孩子们总是围着他亲切的脚“张老师”，于是也就跟着叫起张老师了。

    这位张老师，虽然教学起来很严肃，生活中偏偏是个老顽童的性格。风趣幽默，而且特别喜欢热闹。家里人多，就开心。家里人少，就不乐意。所以经常把孩子们叫到家里补课，全都是免费的。就是为了个热闹。

    不仅仅是对学生好，对朋友也是很不错。老两口为人都很好，他们家迎来送往，永远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位喜欢被打扰的老人。

    苏澈阳看向众人，温和的说道：“以往，都是大家来张老师家做客，听张老师讲他的故事。那么到了最后的这一天，在我们送走张老师之前，我们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不如......我们都讲过故事吧。”

    “张老师喜欢热闹，那么大家就说一件和张老师有关的生前趣事，当作最后的祝福吧！”苏澈阳说道：“大家微笑着给老校长送行，也让这位老先生带着微笑上路。”

    这种转折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然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张老师的老伴却慢慢的走上来，说了第一个故事。

    “老张这辈子，就是爱热闹。老了之后，就更爱热闹了。后到查出癌症之后，把我吓得够呛，他却劝我，说没事，这半辈子过来了，到最后也没什么。也就希望这小院子，能再热闹热闹。”

    说到这，张老师的老伴已经泪流满面，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张每次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时，经常说的一句话。他说真不知道这个园子还能热闹多久！”

    泣不成声的张老师老伴被人慢慢的搀扶下。在她领头之后，又有一个人站上台子，回头看了看张老师遗像上的模样，讲述着他的故事。

    这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看起来像是事业有成，不过胳膊上的纹身还是展现出这个人不好惹。

    而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很多人心一紧。

    “其实前半生，我特别恨张老师。”

    人群里微微有些慌乱，连在拍摄的王太卡都有些担心，这是来闹事的？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那个人看着众人的样子，却摇摇头：“很多年前，张老师就是我的班主任。我是个不喜欢学习的坏孩子，一直都是。从小到大，也没有老师喜欢我。所以......张老师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坏孩子。抱歉，这里没有一个老师感化坏孩子的故事，张老师也是一个普通人，年轻时候的张老师，也挺俗气的。”

    “虽然没有什么照顾，但也不会有刁难。张老师是个称职的老师，当时教育资源很紧张，一个班级七十多个学生，能把一碗水端平，已经是很厉害了。”

    “后来有一件事，班级里面，有一个同学的钱丢了。排查了一圈，最后居然是我嫌疑最大，说是我拿的。但是我......真的没拿。”这个中年人说道：“可是我平时是没有钱的学生，那天家里正好给了我几毛钱买，结果这就是证据确凿，我就变成了偷钱的孩子。”

    “所以我恨张老师，恨了好久好久。”那个中年人忽然顿了顿，说道：“再后来，毕业了，各奔各的前程。我断绝了很多同学的往来，混过社会，也走过歪路。”

    “其实直到前不久，我才和一些熟人有联系。其中一个老同学就一直找我，他跟我说，这么多年，张老师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

    中年人又是喘了口气，才能继续往下说：“我其实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才决定去见张老师。我见到张老师的时候，他已经是弥留之际了。他最后看见我，认出我，才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

    中年人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强忍着哽咽才把话说清楚：“他说，老师错了，那个钱不是你拿的。老师为此内疚了十几年，今天......向你道歉！”

    “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