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二章 打天下和坐天下

    对于永兴城的特殊地理位置，明明就是易守难攻的。可是让耶律大石疑惑的是，林冲居然把主力部队带出了永兴城，压在永兴和东廓之间。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无论从兵形和地势来说，都是犯了大忌。可是为什么林冲来赴会的时候，一点慌乱和担忧都看不到？就连语音语调非常平和，这说明他的心态十分沉稳。

    大契丹铁骑踏遍万里山河，征服寰宇，谁不胆寒？但是林冲，面对十万铁骑居然风轻云淡？甚至还口出狂言要歼灭之。

    他难道疯了吗？

    耶律大石以他谨慎的性子，没有贸然出击。

    他还想再看看，到底野狼军会有什么状况。甚至他找了不少和野狼军作战的过的党项、契丹老兵，这才进一步了解了野狼军的整体实力。

    神之怒、突火炮、突火枪、飞艇、气球，特种战术，毫无破绽的战术组合，以一当十的杀伤力，坚不可摧的防御力。

    大石很快就明白，对面的五千名野狼军将士，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存在。

    千里镜他有，甚至突火炮、突火枪、飞天伞、热气球他都有，只是作为样品收在军中。

    早早就抵近观察过野狼军的大营，无论内外，其军容整齐，纪律森严。甚至各种附属设施，都一应俱全，其中很多名目，作为知宋派的大石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这真是让人不安心啊。

    “说到打天下和坐天下，你们靠的是《论语》，我们契丹却靠的是马。王爷以为，孰优孰劣？”

    林冲微微一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说“林牙，我们先说说女真吧，阿骨打是不是已经称帝了？！”

    大石心中恍若被九天神雷炸开一般，生女真完颜部首领阿骨打，自三年前在春州受辱之后就明确反抗契丹。去年春天开始，耶律延禧派出数支大军围剿，均被其击败。

    此后，阿骨打一统女真各部，并且将周边的其他小部落全部兼并，实力迅速膨胀。直到上个月，阿骨打建立金朝，被女真各部推举为皇帝。

    他是今天收到朝廷密报才刚刚知晓，这么绝密的消息，数千里之外的林冲怎么知道的？！

    看着大石目瞪口呆的样子，林冲知道自己说中了，1115年女真立国，阿骨打称帝，从此，契丹万里疆域江河日下，一泻千里。

    不过眼下，耶律延禧还是没把女真放在眼里，不过就是深山老林的几千个茹毛饮血，如同野兽一般的鞑子而已。即便接二连三的失败，都是辽军将领的无能导致的，自己百万大军，数千将帅，天下无敌啊！

    大石迟疑半晌才说“或许有吧，但是哪个国家都不缺这种逆臣贼子，王爷说呢？”

    林冲时间宝贵，不去纠缠，而是直接说“你以为女真如何？想必你肯定去过按出虎水对吧？”

    大石心中激荡不已，生女真的老巢居然被林冲一口道破，难道女真和宋朝有了勾结？那样的话太可怕了？可以猎虎擒熊的生女真，已经打败了十万契丹大军，再有了宋朝的物资援助，简直不可想象。

    不过大石是天纵英才，猛然间醍醐灌顶，醒悟过来。“去过，生女真的生活的确不忍目睹，每年冬天都要饿死一大批老弱病残，但是，但是~”他还在筹措适当的词语来表达。

    林冲说了“但是，他们就仿佛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旦释放出来就会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耶律大石长吁一口气“没错，这就是我心里所想的。王爷，没想到您之前有和女真他们打过交道。”

    林冲想说，我连根毛都没见着，不过是历史上都记录好好的而已。但是，女真灭宋，蒙元灭华，这么惨痛的教训，只要是汉人就不会忘记。

    “林牙，你这么说是何用意？”

    耶律大石指了指东边说“我听到风声，贵国最近在商讨联合女真，一南一北瓜分契丹的说法，不知道王爷可曾知晓？”

    平燕策宗旨是联合女真，南北夹攻契丹，宋室收燕云十六州，长城以北悉归女真。

    提出平燕策的是一个马贩子，一个不平凡的马贩子，至少现在叫做马植。这个人尽管非常有能力，可惜看问题只能入木二分，在他的倡导下，宋金终于达成联金灭辽的海上之盟。（注：《三朝北盟会编》对“海上之盟”的评价是：“国家祸变自是而始”。）

    两大之间难为小，金和契丹都是巨人，他们搏斗的时候，宋朝这个弱小的家伙想趁机占便宜，妄图分享胜利的果实，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听起来挺不错的，这个主意挺好。”林冲大加褒奖起来。

    大石一旦思路清晰，马上转入天才的思维工作状态，很多东西只要揭示一点他马上就能触类旁通。

    “女真是很强，但是契丹更强，不是吗？你觉得即便是和女真联合起来，就一定能获得成功？”

    林冲笑了笑，大石真是一个战略大师几句话就把问题给明了化。

    如果女真二选一，宋朝肯定选契丹，毕竟是全球最大国，别无选择啊。可是契丹几年之后被女真打的溃不成军的时候，宋国君臣毫无例外的选择了女真。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宋军糜烂不堪，朝政腐败，民怨沸腾。实际上，高粱河边我军随时可以跃马中原，不过诺大的契丹已经把我们牵扯的难以分身，即便拿下中原，又有何用呢？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只要咳嗽一声，东京都会抖三抖。”

    这个家伙果然是个英才，挑明了宋朝的虚实，说白了就是提醒林冲，朝廷不过就是一个花架子，契丹完全可以控制。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说，很可能就是想看看林冲，有没有更进一步的野心。

    “您通过短短一年时间，就从普通的教头晋升到郡王的华丽升级，我们很多士兵对此充满了好奇，你知道我是怎么解释的吗？”

    耶律大石恢复了自信，儒雅的看着林冲，那个放羊的汉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英武非凡的北方壮士。

    “愿闻其详。”林冲也想听听大石有什么独特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