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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踪迹

咚、咚、咚……”

办公室里响起了敲门声。听上去是寻常的敲门,可出现的时间却不对,现在已是夜晚了,今夜没有星星,窗帘开着,屋内屋外都是漆黑一片,大概是看了报纸上预报有雨的报道,所以窗户是紧闭的,没有风,也没有雨。

天越来越阴了。

办公室里靠东墙有一张木头沙发,沙发旁边是一张木桌,木桌靠窗,霍天鸿正趴在木桌上睡觉。敲门声再次响起,他的耳朵微微一颤,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墙上的时针指在十二点。

正是困的时候啊。

霍天鸿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向门走去,他刚拉开门,一阵风便涌了进来,发疯的潮水似的,一下子将他的发丝拔起,往后拉去。眼前忽现一个黑影,手持利斧,看不清面庞,霍天鸿感到不对,可已来不及退。

斧子在黑夜里发出死亡的悲鸣。

霍天鸿不由地双眼一闭,忽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浑身冷汗,连椅子都湿漉漉的了。幸好,只是梦而已。

他看向窗外,乌云正在聚集,一旁桌子上的收音机,正在滋滋地发出声音来:“本市近日将迎来持续降雨,预计雨势要大于过往几年,请各位居民做好防范,注意雨天交通安全,避免意外事故的发生,稍后是电话接听时间……”

霍天鸿将旋钮扭到最小,看着桌子上他与师傅的合照,不禁想起那晚在麦田里的追逐,即便过去许久,他仍无法忘记。那种恐惧好似一张网,埋在他的神经深处,无法剔除。他不知道他为何恐惧,但是他恐惧。

是因为怕死吗?

霍天鸿看着照片中的自己,不禁思索。敲门声响起,如梦中的一样,霍天鸿不禁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想要前进,却紧张得不觉倒退几步,后腰撞在身后的窗台上,他急忙抓起窗台上的花盆,握在手里。是梦吗?可是人做梦的时候,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做梦呢,除非是梦要醒,可是刚刚已经醒了啊。

霍天鸿恍惚之际,门打开了。一只黑色的手臂伸了进来,霍天鸿双目圆瞪,手腕微颤,已是连花盆都开始摇摆了。那只手在墙上摸索,将灯打开来,门继而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走了进来,霍天鸿看清来人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双戎较瘦,戴着一副圆形黑框眼镜,是一名修车工,四十多岁的年纪,上月刚刚结婚,现在还穿着红袜子,他问:“怎么不开灯啊。”

“我……我刚刚犯困,睡觉来着。”霍天鸿放下花盆,将身体缓缓地脱离窗台。双戎笑道,“睡觉,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不信你能睡着,背着这么个大案子,要是不破了,你能睡踏实了?”霍天鸿一愣,“你对我的了解……”

双戎道:“我对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我对你师傅很了解,我想他教出来的徒弟,一定和他一样吧。像个石头一样顽固,像只猫一样敏锐。”

霍天鸿点点头,“是吗……你这么晚来,要做什么?”双戎走到桌边,“我还没问你呢?”霍天鸿皱眉道,“我本来是打算研究案子的……”

双戎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你答对了,你要我给你查的摩托车车轮痕迹,我查到了。找到一大圈,嘴皮子起泡,自行车条都快骑断了。”

霍天鸿翻看着文件,双戎道:“这个牌子的摩托,盛行过一时,他们老板想要革新技术,发展全国市场,但是资金调配不当,周转不周,玩完了。”

霍天鸿思忖道:“也就是说,已经停产了。”

双戎点头道:“可以这样说。骑摩托这小子,挺有眼光,这种轮胎是这个牌子革新技术后的第一款轮胎,也是最后一款,虽然现在不值钱,但当时刚出的时候,兜里没几个钱,是买不到的。”霍天鸿看了文件:“香山牌?”

双戎道:“没听过吧。”霍天鸿问:“据你所知,能骑这种车的,一般都是什么人。”双戎思索道:“什么人啊……大都是有钱,但不是真的有钱,买不起更好的车,于是退而求其次,才买这个牌子的,它的外形看起来很豪华。”

霍天鸿道:“这个牌子的车在什么时候停产。”双戎道:“大概是前年,不过我们这里销量不佳,所以断货还要早,我以前有个朋友做这个,我还投了些钱,可是全赔进去了。”霍天鸿道:“谁买的,还能查到吗?”

双戎道:“这个难说了,革新产品抛售速销,谁会知道买主的名字呢。我劝你,别从这里下手了,在石灰里找针这件事,你师父可以,你不一定行。”双戎摇了摇头,转身要走。霍天鸿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放下。

“不一定吧。”

2

雨不断敲打着地面,不平的路上雨水积蓄,填满一个个水洼。传达室内,收音机滋滋地响着:“昨日起,本市迎来巨量降水,雨势扩张迅速,市区多条道路已被雨水阻塞,请各位市民减少出门,做好防范,谨防雨水灾害……”

破旧的办公室内,传来潮湿的味道。几人围坐,霍天鸿拿出一张照片,贴在黑板上,照片上的男子头上用红笔标注了一个圈一,“第一位死者,王峥,男,三十四岁,工地头目,社会关系较为复杂,死前曾多次有人前去他家里讨债,他妻子因此跟他离婚。尸块在城北发现,头部未寻得。”

第二张照片贴上,照片上是个精瘦的男人,头上写了一个圈二,霍天鸿道:“第二位死者,钱丰,男,二十七岁,本是纺织厂员工,死前刚刚失业下岗,女朋友跟他分手,尸块在城北发现,左臂未寻得。”

第三张照片贴上,照片上是个女人,头上写了一个圈三,霍天鸿道:“第三位死者,许诗,三十五岁,百货商店店员,作风不正,情感关系较为复杂,同时交往多个男性朋友,同样是在城北发现的尸块,右臂未寻得……”

坐在下面的老刑警孔华一招手:“我觉得没必要反复讨论了,关于这些受害人,我们反复研究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们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共同的特点或仇人,凶手完全是随机杀人,我们倒不如讨论点有用的。”

“那好,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些有用的。”霍天鸿将第四张照片贴上,照片上是个男人,但头顶没有数字,“死者李春生,三十八岁,无正当职业,有过前科,社会关系较为复杂,出狱后以按摩店为掩护,偶尔做黑色生意,包括但不限于皮肉生意等,死于城南店铺内,死后被分尸,左腿未寻得。”

孔华双目盯着黑板,皱眉道:“我们早就调查过了,他虽然有过前科,但与其他三人,并没有什么联系。我们无法从他身上,找到碎尸案凶手杀人的规律。还有,为什么他没有标号?难不成,他不算在碎尸案的受害人里面吗?”

霍天鸿道:“这正是我今天要说的,我认为,杀李春生的凶手,和杀害前三个受害人的凶手并非是同一个人。”孔华皱眉,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杀害李春生的,不是碎尸案的凶手,我们把他并入碎尸案是错误的?”

霍天鸿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李春生的死,有很多疑点,而且他的死有很多地方是不同于其他三位死者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霍天鸿踱步道:“其一,前三位死者均是死在城北,但李春生却是死在城南。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碎尸案的凶手一直在城北活动,找寻目标伺机下手,他突然到城南行凶,这不符合常理。”

霍天鸿又道:“其二,这个碎尸案的凶手,当天上午刚刚在城北行凶,晚上又去到城南作案,这未免有些太招摇了。这个凶手作案一直很谨慎,他此前每次作案,都有一定的间隔时间,以免频繁出现,被我们掌握行踪。”

霍天鸿继续道:“其三,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前三位死者死亡前后,都有一个骑着香山牌摩托的人,在案发地附近出现,可是经过我们的调查,李春生死亡前后,按摩店附近并没有摩托车人的踪迹,这也十分可疑。”

孔华问道:“你的意思是?”

霍天鸿看向众人:“我认为,杀害李春生的另有其人,但这个人杀死李春生的动机,我们不得而知。”雨大了,拍打在窗户上,办公室内更潮湿了。众人似乎都对这个看法不置可否,于是面面相觑,均不发声,唯雨仍旧。

人群中,荀开点了点头:“我同意这个看法。”众人的目光聚集过去,荀开道:“这个李春生社会关系复杂,仇家也比较多,被人杀死,不是没有可能,但有一点,如果不是碎尸案的凶手所为,那杀害李春生的凶手,为何要碎尸呢。”

霍天鸿道:“通常我们认为碎尸,是为了什么呢?”

“延长尸体的发现时间,或者让人无法辨认死者身份,再者可能是为了隐藏尸体的真实死亡时间,或者掩饰死者真正的死因,又或者为了方便运输尸体,或许还有更多,但我了解的,大概就只有这些了。”

“不错,基本上很齐全了。但我认为,凶手将李春生碎尸,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一个我们极难关注到的原因——嫁祸。”

“嫁祸?”

“正是嫁祸,凶手是在模仿犯罪。我们假设,凶手可能本来就与李春生有仇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打算杀死李春生,于是利用正在发生的碎尸案,杀人碎尸,把李春生伪装成连环碎尸案的受害者,从而使他自己摆脱嫌疑,达成某种目的。”

“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一切都只是猜测,不过我觉得这一点是极有可能的。换一个角度来看,我们现阶段一致确定,凶手只有一个,那么如果那个骑着摩托车的可疑之人,就是凶手,我是说如果。那么李春生出事那天晚上,我和师傅在途中遇到了他,他为什么不驱车逃走,而是选择徒步奔袭,这难道不可疑吗。”

“你有怀疑对象吗?”

“有的,但也只是推测。”霍天鸿看向李小禾,李小禾起身道:“我们怀疑,这个人是电业大厦杀人案的在逃嫌犯——许惠春。”

荀开道:“电业大厦许惠春?”

李小禾点头道:“不错,根据证人说,凶手是个女人且有川县口音,这一点虽然模糊,但至关重要。根据我们的调查,川县地处山区,交通不便,外出人口少,本市的川县人不超过三十个,而且大部分都是男性。”

李小禾继续道:“同时符合女人和川县口音这两个条件的,可以说非常之少,几乎没有几个,而许慧春恰好是其中一个。她在电业大厦犯案后,就一直在城南逃窜,她八年前来到此地打工,一直住在城南,对那里非常熟悉。”

李小禾道:“在逃亡途中,不时寻求朋友庇护,是她惯用的手段,她还曾杀过一个想要去举报她行踪的朋友。李春生这个人社会关系复杂,如果他和许慧春曾有交集,也是有可能的,许慧春可能为了某种目的,杀死了他。”

霍天鸿道:“女人想要杀死一个男人,本就不易,而且还要克服生理恐惧,进行分尸,很多人是不具备作案条件的。但这个许惠春则不然,她高中毕业,成绩很好,体力也不差,反侦查能力很强,完全具备作案条件。她杀人碎尸,而后嫁祸给碎尸案凶手,是很有可能的,但话说回来,这些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孔华思忖道:“等等,如果是许慧春的话,她不是有枪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晚上在麦田里,她遇到了你们,为何没有开枪射击呢?”

李小禾解释道:“嫌疑人身上只有十二发子弹,电业大厦行凶时用掉四颗,后在第一次追捕时,用掉八颗,我们抓住了卖她枪的贩子。如果我们掌握的消息不错的话,在第一次追捕过后,时间差不多是第三起碎尸案发生之后,她手里就已经没有子弹了,也就是说,她手里是一把空枪,根本是无法射击的。”

李小禾道:“她并不傻,她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她知道即便她拿的是空枪,可警察不知道里面没有子弹,面对威胁,我们是可以开枪射击的,但如果她拿的是斧头,那便不同了,我们需要保护嫌疑人安全,所以不能随意开枪。”

荀开看向霍天鸿:“天鸿,你的意思呢?”

霍天鸿将粉笔点在黑板上。

“我提议,两案并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