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连忙笑着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眼下国公爷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何愁大事不成,恭喜国公爷。”
显国公却敛下了喜色,目光落在随从身上,透着警告之色:“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当心得意忘形,乐极生悲,越到了关键时候,就越要再三小心,若是误了我的大事,别怪我不讲情面。”
随从心下一凛,连忙低头:“属下当定谨慎行事。”
……
沈昭嬑是在一阵颠簸中逐渐清醒过来的,后脑一阵阵地钝痛,令她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有些发晕。
她下意识动了动手脚,发现双手被人反绑在身后,连双腿也被绑住了,浑身上下也使不上力气,与前世陈锦若给她强行灌下昏睡散时相似。
昏迷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被显国公劫掳了。
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雨,耳边响起马车骨碌的声响,伴着一阵阵颠簸晃动,沈昭嬑脑袋又晕又疼。
不难猜测,她在一辆马车里,马车肯定朝着荒郊野岭的山路前行。
不然,不会这样颠簸。
这个发现让她遍体生寒。
外面还在下雨,雨水冲刷了马车的痕迹,马车进了山里后,搜查难度加大,她获救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昏迷前,沈昭嬑有设想过自己被劫掳之后要怎么办。
可当她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恐惧。
沈昭嬑大脑乱糟糟的,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下意识曲绻着身体,身体在一片颠簸中,充满了无力。
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自己如今还在不在香河地界?
云起有没有逃出去,把她要转告的消息告诉齐雍?
齐雍会相信她的话吗?
齐雍会听从她的劝告不离开京城吗?
齐雍是不是正在想办法救她?
宫里情况怎么样了?
前世成王起兵后不久,皇上已经驾崩了,算算时间,皇上大约也是这个时间出了事。
还有红药……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
……
沈昭嬑心中千头万绪,躺在车厢里,一路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下,颠簸停止。
车外有人在说话,其中有一个妇人的声音。
沈昭嬑屏息凝神,仔细听外头的人说话。
“齐王已经追出了香河地界,距离我们不到百里。”
“这么近?半个时辰就能追上来,这可咋办,万一追上来了怎么办?为了掩人耳目,尽快将齐王妃转移出京,我们也是简装出行,身边人手也不足。”
沈昭嬑听到齐雍追过来了,一颗心一点点地往下沉,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令她心中沉重。
齐雍没有听她让云起转告的话。
“国公爷派了一千精兵在山道两侧埋伏,大约能阻上半日,沿途还设了路障,应该没那么容易追上来,世子爷下令,让我们在此处休整片刻,之后加快行程,把齐王妃转出天津府。”
“齐王这是长了狗鼻子的吗?国公爷还让我们适当透露一点行踪,好让齐王殿下咬钩,吊着他……可现在,我们的饵都没下,他就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快要追上来了,亏得国公爷派人沿路拦截,不然出不了天津府的地界,就被人追上了。”
沈昭嬑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里,显国公不仅想要牵制齐雍,还想杀了他……
齐雍肯定能猜到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追上来……
他怎么这样傻!
沈昭嬑心中一片慌乱,很害齐雍会出事……齐雍离京了,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毕竟前世齐雍远在福宁剿倭,都能立刻反应过来,进京勤王,可若是齐雍出事了,大周朝就完了……
“车里的人怎么样了?”其中一个男子询问道。
妇人回道:“喂了昏睡散,人一直昏迷着。”
男人又交代道:“除了你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准接近马车。”
妇人连连称是。
外面的交谈声渐渐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一阵凉风,倏地灌进了马车里,沈昭嬑身子一阵瑟缩。
沈昭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感觉有人上了马车,她心中渐渐有些不安了。
显国公想要利用她牵制齐雍,如今人为俎,我为鱼肉,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一些什么……
身上的衣饰全部被替换了。
她握了握五指,感觉手上的戒指还在,戒指齐雍送的,蟠螭衔珠样子,戒环是一条蟠螭,首尾相接,龙口向上怒张,嘴里衔着一粒黑珠,是一种黑珍珠,也叫玄珠,产量比其他东珠南珠还要稀少,因而十分贵重。
许是戒环不易脱下来,这么小的东西,也没什么紧要的,所以这才得以保留。
心中稍稍安定。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获救,至少能保证自己不受辱……
紧跟着,她的身体被人从车子里拖了出来,陡然扛到肩膀上。
一块冰冷的帕子敷到脸上,沈昭嬑冷得一激灵,婆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昏睡散的药效差不多快过了,就是一头猪,现在差不多也该醒了。”
沈昭嬑挣动了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马车里一片阴暗,一个四十来岁,身形粗壮的婆子坐在马车里。
沈昭嬑面无表情,无声地看着她。
婆子打开马车里的一个食盒,先取出水囊,扶起沈昭嬑绵软的身体,喂她喝水。
沈昭嬑偏开脸,不肯喝。
这水肯定有问题。
她不能喝。
婆子没有勉强她,只是冷声道:“奉劝你一句,还是乖乖把水喝了吧,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长时间不吃不喝,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吧。”
沈昭嬑抿着嘴,她不提还好,一提就感觉口干舌燥,喉咙里干涩得难受,她嗓音嘶哑:“我要是不喝呢?”
婆子叹了叹气:“老妇便只好得罪了。”
她作势要灌沈昭嬑喝水。
沈昭嬑目光清冷冷地看着她:“这样看来,你们很不希望我死呢,”她笑了笑,便是身陷囹圄,仍然没有一丝惧怕,“我猜,不到万不得已,显国公是不希望我死,想留着我的性命,关键时候许是能成为一张有力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