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将本就没睡醒的李延宁直接给骂懵了。他看着愤怒不已的儿子,脑袋都还没有转过来,就听到蔡如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哭腔,委屈巴巴的样子。
李延宁又想到了昨晚的闹剧,脸色顿时就黑了。
这是他第六次后悔。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记得上的后悔,还有无数次的后悔是他心里表现的并不算非常明显的。
“胡说八道什么!”李延宁喝了一声,有些恼羞成怒,“我就是收留她一晚,她答应今天就走的,根本没你说的这些事。”他断不承认有这些事。
“我走就是了,昨晚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我只是感激延宁哥收留我,我们没有别的关系的,李垚,你不要这么说你爸爸。”蔡如馨哭哭唧唧,像是在解释,却让李延宁黑了脸。
昨晚的事?
昨晚什么事?
昨晚能有什么事!
李延宁一听这话脑袋都要炸了,他立马抻着脖子就嚷道,“昨晚什么事?昨晚是我好心地收留你,你怎么还赖上了?”
一想到昨晚,李延宁那股羞耻和狼狈都朝着脑袋翻涌而上,他怕蔡如馨再说出点什么事来,赶紧拿话堵住她的嘴,想要让她早点离开。他瞧不上蔡如馨。以前只觉得她比童妍年轻,而今二十年过去了,童妍虽也老了些,可看起来依然还算是年轻的,蔡如馨却是苍老不已。
昨晚的情景,只算得上是李延宁的一时心软,昨晚让蔡如馨碰到自己,也是他一时不察。
“延宁哥……”
蔡如馨没想到李延宁如此的翻脸不认人,她不肯就此放过这个机会,只能以退为进,说,“我这就走,我不会打扰到你的,昨晚,昨晚就当做是一场梦吧,我这就走。”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去,李延宁压根就不拦着她。
李垚瞧着这一幕,一时间分不清是谁在撒谎,但他分得清孰亲孰疏,这种情况下他更愿意相信李延宁。故蔡如馨往外走去的时候他也没有拦。
蔡如馨一直走到了门口,见两人都没有挽留她,甚至是一声叫喊都没有,她心有不甘,转过身又走到卧室门口,冲着李垚和李延宁道:“是童姐让我来的!”
此话一出,李延宁和李垚都愣住了。
李延宁不可置信:“你说谁?谁让你来的?童妍让你来的吗?这不可能!”
“你不要在这里胡乱攀咬,我妈怎么可能让你来这里?我妈讨厌你都来不及,胡说八道!”李垚紧跟着开口。
蔡如馨不说话,她现在只想留在这里,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知道李垚是捂不热的,李垚也不会让她留下,唯一能让她留下的,也只有李延宁。她再一次的看向李延宁,那双眼睛纵然苍老了许多,但里边依然是深情款款。
可落在李延宁的眼中,只让他觉得一阵恶寒,一想到昨晚这个女人碰到了自己,他就浑身难受,立马朝她摆摆手,“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都请你离开!不然我就报警了!”
蔡如馨没想到李延宁居然真的要将她赶走,还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的那种。
还说得这般的决绝。
李垚也将蔡如馨挡在了卧室的门口,他身体壮硕,直接将整个门都堵住,低眉冷冷的盯着蔡如馨:“我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也不管你和我爸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话我撂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都不要想着进我们家的门。二十年前不可能,二十年后,依然不可能!”
李垚非常的厌恶蔡如馨。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已经有差不多十二岁了,他清楚地记得在他爸妈离婚后,蔡如馨时常来家里看望奶奶,而奶奶也意图让她嫁给爸爸,当他的后妈。他愤怒地拒绝了,并且在蔡如馨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大吵大闹,闹得一家子不可开交,他还因此挨过李延宁的打。
他不知道后来蔡如馨是如何没有再来的,这些年这个名字几乎都已经从他的人生中忘记掉。
直到今早。
看到蔡如馨的那股怒火,他到现在都没有消,他知道,当初爸妈离婚,绝对有这个女人的一份功劳,所以他极其的厌恶蔡如馨。
蔡如馨腿有些发软,她是吓的,李垚的眼神让她觉得很恐怖。凌厉中带着狠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掐死。
蔡如馨咽了咽口水,她试图从李垚身侧的细缝里看向李延宁,她还想说话,可李延宁只轻轻动了下脚,就让蔡如馨感到浑身一颤。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去。
在李垚憎恶的眼神中,她纵有不甘却也只能就此离去。她想着,总有李垚不在的机会。
“不要试图想些歪心思,也不要想着趁我不在再来我家,但凡让我知道你还对我爸穷追不舍,我就将你那些事情全部都传回你的老家,让他们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垚说得到,自然也做得到。在性格上,他沉稳,内敛,却也有几分狠气。
蔡如馨吓得抖了抖。
她有些瑟缩地看了眼李垚,在触到他那双透着几分狠劲的眼神时,她转身就走,并且非常体贴地替李家父子关上了大门。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彻底清醒的李延宁也从床上下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着堵在房间门口的儿子,他只能赶紧解释:“她是昨晚深更半夜来敲门的,说她被赶出来了,无处可去,让我看在她曾经多次照看你奶奶的份上收留她一晚,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所以我这才让她进来,也没让她去房间,就让她睡的沙发。”
提到奶奶,李垚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问他爸:“她说的昨晚的事是什么意思?”
“她故意瞎说的!”李延宁赶紧道,“她是不怀好意,她昨晚趁我睡着了,扭开我的门进入我房间,意图对我不轨,被我赶出去了。她这不是没得逞吗,所以抹黑我!”
李延宁确实是嫌弃蔡如馨的。
只是……眼看着李垚的视线落在床头的纸上时,李延宁顿时头皮发麻,明明他是做父亲的,可在儿子的眼神下,他竟有些被看透的狼狈,他赶紧又道:“我不是说她偷偷溜进我房间吗?她一进来坐到我床边,把手往我被子里伸,我,我这不是以为是在做梦吗?”
说道后边李延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他懊恼自己昨晚的决定,但心里又有些想念昨晚那一瞬间的刺激和舒坦。当然,他并不想念蔡如馨!
“你最好是说真的。”李垚说。
“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爸,你就这么对我说话?”李延宁像是突然有了底气,他脊背都挺起来了,训斥李垚,“我是看在你奶奶的份上让她进来的,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把她赶出去了!”
“李鑫说得对。”李垚看着李延宁这般大声地掩盖自己的心虚,说,“妈妈不跟你复婚是对的,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跟她藕断丝连。”
李垚对李延宁失望极了。
“我说了,我没有!”李延宁反驳,但面对儿子的失望,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们就跟当年的童妍一样。
李垚走了,他原本就是回来拿点东西,东西拿了人自然就离开了。回到车上后,他犹豫半晌,还是给李鑫打了电话。
李鑫电话无法接通。
沉默片刻后,李垚将电话打给了他妈,但在电话响了两声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将电话挂断了。
他坐在车里,整个人紧绷起来。
就在这时,童妍的电话回拨了过来,李垚一下子就紧张了,他坐直了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接起电话。
“……妈。”李垚喊了一声。
“吃饭了吗?”童妍问他。
“刚吃过了。我刚……我刚是拨错了电话。”
李垚说完就后悔了,两人的上一次通话记录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而且如今都是声音识别就可以拨打电话,他怎么可能会是拨错?
好在童妍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错误,只笑着问:“工作很忙吗?上次听李鑫说,你年底可能要结婚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你要不介意,抽空妈妈请你们吃饭,可以吗?”
李垚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了,听着妈妈的轻声询问,他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小时候的一幕又一幕。
他真的无比的想念。
“可以。”他的声音微微地有些哑,“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她来给您看看。”
“你们休假的时候就提前跟我说一声吧,我带上淼淼,就当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童妍的声音是温柔的,她年纪大了,声线不似以前那般的娇俏,却充满了岁月感,有一种时光沉淀后的稳重和安心。
李垚一颗心顿时安了下来,他轻声回应:“好。”
挂掉电话,李延坐在车里,竟觉得浑身轻快舒畅。
……
李鑫这一次被安排到了另外一个项目中,他这段时间的工作,就是针对上一次时空任务失败后的一系列调查进行数据采集和记录。即便之前两个月,已经有过一次详细的问询和调查。
只是这一次的部门不一样了。
但这一次稍好一点的是,除了保密的内容外,他可以与外界接触,申请后还可以外出,这对李鑫来说简直不要太爽,即便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自由总归是好的。
接到童妍的消息时,李鑫刚开完一次会议。得知李垚要带着女友去见童妍,李鑫惊讶,又有些高兴。
他心里更是骄傲的。
如果不是他的执着,李垚现在定然还不会带女朋友去见童妍,也不会有现在这般融洽的氛围。
他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他乐见其成,又觉着如今的情形,即便是爸妈没有复婚,兄弟姊妹融洽,与父母的关系也都融洽,已是最好。
童妍因着没联系上他,只能询问他是否有时间参加,她希望一家人正式地去见一见李垚的女朋友,这是诚意与态度。
童妍把日期也留给了李鑫。
李鑫琢磨了一下后,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找领导去申请外出了。审批的手续有些复杂,但好在办成了。
很快到了李垚带女朋友见家长的日子了,李鑫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后出了研究所直奔约定好的饭店。
饭店是一家五星级的高端中餐厅,位置是童妍定的,给足了李垚和他女朋友的面子,也给足了诚意。
路程过半的时候,李鑫被叫回了研究所,有份材料要得急,要他回去补一下,他只能先行回去,将材料补齐后再才出发去饭店,故而晚了些。
到那的时候,已是中午,饭局已过半,除了没有被叫到的李延宁外,只剩他还未到场。
李鑫着急地朝里跑去。
冷不丁的,他撞上了拐角走出来的一行人,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他一个踉跄,被一股大力反弹回来,差点没摔在地上。
“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李鑫为自己的冒失道歉,抬头才看见他撞到的应该是两个保镖,人高马大,壮实得犹如两座大山。两人冷肃的盯着他,李鑫立马挪到边上,嘴里还不停的道歉。
两个保镖后边还有不少的人,全是黑色的西装,其中有个人被众星捧月般的围在中间,被人头挡住了脸,李鑫看不到他的模样,只心想,这肯定又是哪个大佬了。
他只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没太在意这件事,因为他迟到了,所以着急忙慌地朝着雅间奔去。
就在他转身跑开的时候,众星捧月中的男人抬起了头,视线恰好落在李鑫匆忙的背影上,那一瞬间,他脚步一顿,眉头轻轻拧起。
“怎么了韩董?那人有什么问题吗?”边上的人见韩璞盯着离去的青年,低声询问。
韩璞已经看不见人了,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事,眼花了。”
他又大步朝着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