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向时清浅:
“时娘子,仵作已经验过尸了,查验结果表明死者面相为中毒而亡,提取的食物残渣中也确实含有剧毒。本官觉得您要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得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才行啊,否则本府也没法给众人一个交代呀。”
“放心吧,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时清浅说着转向胡掌柜问:“死者是否看过了?可有在咱们酒楼用过餐?”
“看过了,昨日确实见过。”胡掌柜皱眉回。
“可是他一个人来的?”时清浅又问。
“昨晚是他一个人来的,还在酒楼里办了张五十两银子的卡。”
时清浅闻言点了点头,看着朱大人道:
“现在已经确定死者确实在清墨食坊用过餐,但是却不能证明死者是因为吃了我们食坊的饭菜而死亡的。
毕竟,死者离开清墨食府后,没有人能证明他是否吃了其他的食物,或者是被人投毒了。”
“什么吃过别的事物?什么投毒?我看你分明是在为自己开脱,我夫君为人老实本分,从来不曾结怨,怎么可能会有人给他下毒?
还有他回去后也未曾吃过任何东西!堂堂镇北王府害死了人,就只会推脱吗?
我看啊!镇北王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名年轻夫人气愤地指着时清浅的鼻子骂。
李管家听到妇人这般说秦墨珏,冷了脸色。
“大胆妇人,王爷为守护大夏国土,守护万万黎民百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你竟敢在此信口雌黄,肆意污蔑!
王爷的功绩与品行,岂是你能随意诋毁的!”
李管家气的胡须都微微颤抖,上前一步呵斥道。
那年轻妇人先是被李管家这气势吓了一跳,但只一瞬,就又梗着脖子道:
“我才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我只知道我家相公昨日在这清墨食坊用过餐,回去就丢了性命。
如今你们却百般推脱,这让人不得不怀疑王爷并不像传闻那般良善为民!”
“呵!是吗?”李管家说着直接走到年轻妇人的身边,抓住女人的脖子,将女子直接提了起来。
他的眼中满是嗜血的杀意。
这种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杀气,让小妇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头凶猛的野兽咬上了脖子,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连挣扎都忘了,只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堂下的刘家人却是慌了,全都冲上来拉扯李管家,想让李管家放开妇人。
“杀人了!镇北王府的管家想杀人灭口了!大人您不管吗?”
老妇人扯着喉咙大喊起来。
朱大人皱着眉头一挥手,立刻有几个衙役上前,拉开李管家和那年轻妇人。
李管家并没想真的杀了妇人,所以衙役刚上前,李管家就松了手。
“若不是王爷治下森严,当你脱口而出污蔑王爷时,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哪里容得下你这般叫嚣?
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再敢出言侮辱王爷,杀无赦!”
李管家冷冷地抛下这句话,眼神中依旧透着凛冽的寒意,仿佛那战场上的肃杀之气还未消散。
那年轻妇人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再也不敢如之前那般放肆地叫嚷了。
朱大人面色阴沉,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呵斥:“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这般肆意妄为!不论有何冤情,都需按规矩来,再有人这般撒野,本官绝不轻饶!”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现场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那年轻妇人低低的啜泣声。
时清浅见气氛缓和了些,便再次朝着朱大人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大人,如今这案子疑点重重,只是单从死者在我们清墨食坊用过餐这件事情,并不能断定他是因为我们清墨食府的菜肴导致的中毒,所以大人还要从多方面去探查才是。”
“可是这案子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从死者的腹中提取了食物残渣喂了狗,那狗吃了后没多久就死了,这完全可以证明死者是中毒而亡。
我也专门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个刘家大郎的为人,结果刘家邻里都说刘家大郎是个老实本分的,按理说也不应该与人结怨才对,所以我才让人封了食坊,并传唤你们前来问话。
我就算派人调查也很难查出什么线索了……”
朱大人无奈道。
没有证据,就算是有错一方是镇北王府,他也不敢治镇北王府的罪。
但是若是不治镇北王府的罪,恐怕刘家人也不服,到处诋毁京兆府和镇北王府官官相护就不好了。
“朱大人,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死者的尸体?我精通医术,对毒也有些研究,说不定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时清浅话落,朱大人点了点头,反正现在也查不出什么证据,倒不如让时娘子看看,说不定真的能有所发现。
朱大人当下便带着时清浅等人往停尸房走去,一路上众人皆是面色凝重,各怀心思。那年轻夫人虽仍心有余悸,却也强撑着身子,在刘家人的搀扶下跟在后面。
到了停尸房,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仵作早已在一旁候着。
朱大人看了看时清浅,说道:“时娘子,这便是死者的尸体了,你且仔细查看查看,若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时清浅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上前开始查看尸体。
时清浅围着死者的尸体,神色专注且凝重,她先是仔细查看了死者的面色,又轻轻翻开死者的眼皮,观察其眼白的状态,随后一点点检查着死者的嘴唇、脖颈以及四肢等部位,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之处。
一旁的仵作看着时清浅这般认真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虽对时清浅一个女子能有何发现存疑,但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候着。
朱大人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紧紧跟随着时清浅的动作,脸上满是期待,他多么希望时清浅能真的找出些关键线索。
好让这棘手的案子能有个明朗的走向,不至于陷入僵局,让他夹在刘家人和镇北王府之间左右为难。
刘家人则站在尸体的旁边,看着时清浅满脸愤怒,但也不敢出声造次……
片刻后,时清浅站直了身子看向众人。
“死者确实是死于中毒,但不是食物中毒,而是食用了一种名字叫做夹胡桃的植物。”
时清浅说着,将从死者喉咙根部夹出来的半片青色的细长叶子展示给众人看。
“这夹胡桃从根茎到花朵都含有剧毒。”
时清浅举着那片青色细长叶子,神色严肃地说道,
“人一旦误食了夹胡桃,起初会觉得肠胃翻搅,恶心欲呕,不多时便会开始上吐下泻,腹痛如绞,随着毒素在体内进一步蔓延,还会引发心悸、眩晕等症状,最后会因身体机能衰竭而亡。”
“夹胡桃引起的症状十分像是食物中毒,所以刘家人觉得死者是死于食物中毒也是有情可原的。”
刘家人看着那片叶子,难以置信地愤怒道:
“一片叶子而已怎么可能导致我儿子死。你说的那种夹胡桃我听都没听过,肯定是你胡编乱造出来想推卸责任的!
我儿好端端地去你们食坊吃了顿饭,回来就丢了性命,现在你弄出这么个什么夹胡桃的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那老妇人一边哭喊着,一边用手指着时清浅,身子气得直打哆嗦。
时清浅却并未因她的指责而慌乱,依旧神色平静地解释道:
“大娘,我知道您此刻悲痛万分,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但我所言句句属实,这夹胡桃确实是存在的,而且极为致命。
您若不信,我可以给你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