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程雨微看向陈怀楚。
陈怀楚能清楚的看到，她虽然看似说的很豪爽，但身躯却微微有些颤抖，眼神更是有些发颤和躲闪。显然，为了说出这句话，她在心里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陈怀楚愣了。他没有想到程雨微会突然间打直球。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很意外。本来他们只是在起哄，毕竟两个人一起来也不能代表什么，可看现在这情况，程雨微分明是对陈怀楚有着好感，甚至都已经主动出击了。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
“陈怀楚，你不打算举杯吗？”程雨微笑着说道。
她看似很镇定，但实则心里已经慌张的不行。一是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挑破关系，实在有些害羞。二是生怕陈怀楚拒绝她——自从和陈怀楚接触以来，她已经逐渐对其产生了好奇和喜欢，虽然还没到爱的地步，可爱情的开始，往往不都是从喜欢和好奇发展下去的吗？
尽管他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还不长，接触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爱情哪有什么日久生情，不过就是相互了解的过程中，逐渐接纳对方。
在程雨微看来，她对陈怀楚好奇，也愿意去接纳陈怀楚的一切，甚至心里也有着喜欢，这就足够了她主动去追求了。
程雨微看似高冷，其实只是不愿意社交的伪装保护色，这样可以让她省去很多的麻烦，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相反，一旦她下定决心，就会果断的站出来。
就跟眼下一样。
陈怀楚满足了她对另一半的幻想，既然如此，那还犹犹豫豫干什么？当然是大胆一点，抓住机会，否则要等以后后悔吗？
正因如此，程雨微才会借着众人起哄的当口，直接表明心迹。她虽然说的比较委婉，但这只是成年人的表达方式，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她相信陈怀楚也会明白。
若是对方也喜欢自己，一定会给出反馈的信号。
但现在让她拿捏不住的是，陈怀楚喜不喜欢她。
看着站在原地，正举着杯子注视自己的程雨微，陈怀楚深吸一口气，也拿起了杯子。
“好！我陪你喝！”
陈怀楚端起酒杯，与程雨微的酒杯轻轻碰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陈怀楚能够清楚的看到，程雨微很是紧张，身躯在微微颤抖，脸颊在泛起微红，手指关节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
不过。
随着碰杯，随着这句话的落下，程雨微所有的紧张顷刻间烟消云散，露出一抹大方自然的笑容。
在陈怀楚的眼中，世间万物，都仿佛在这个笑容下黯然失色了。
这么美丽的女孩。
大方坦率，聪慧温婉。
寻常人哪怕只是遇到都已经是莫大的缘分，而陈怀楚能得到对方的青睐，又岂能拒绝？
“干！”
陈怀楚和程雨微相视一笑，两个人举起酒杯，一起喝下杯中酒。
“好！”
“厉害厉害！”
包厢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鼓掌，发出喝彩。
人都是喜欢美好的事物，亲眼见证一对俊男靓女走在一起，他们心里在羡慕之余，更多的还是祝福。
“陈研究员，雨微可是我们中心的一朵金花，今天被你给摘到手，中心里那些单身汉知道不得嚷嚷着找你报仇啊，今天你必须得多喝点，要不然他们可不会放过你。”李悦笑着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陈研究员在所里也是备受女孩子追捧好吧，要我说，是你们量子中心赚了大便宜。”一旁的陈海不乐意了。虽然羡慕陈怀楚抱得美人归，但出门在外，不能丢了等离子所的颜面，更不能落了气势。
“嘿！你这话我就不乐意了，雨微可是我们量子中心的金花呢，陈研究员难道不是占了大便宜？”李悦眉头一拧道。
“那我们陈研究员还上过晚间新闻呢！”陈海不落下风。
“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说的跟谁没上过似的。”
“别的我不敢说，采访我们陈研究员的栏目，我敢打包票你还真没上过。”
陈海和李悦两人杠上了，从斗嘴逐渐演变为拼酒。
见此一幕，陈怀楚和程雨微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觥筹交错间，推杯换盏。
不知不觉，陈怀楚已经握住了程雨微的手掌，两人十指相扣，一切都在不言中。
时间缓缓划过，吃过饭之后，又有人提议去量贩KTV唱歌，十来个人一阵鬼哭狼嚎，直到凌晨才散场。
“陈怀楚，程雨微我们就交给你了，可一定要安全送回家！”
马路上，大家都准备打车离开，李悦也走到了陈怀楚的面前，笑着叮嘱道。她的酒量很好，今天和陈海拼了不少酒，却没有醉，反而还能照顾其他人。
“放心好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陈怀楚对她摆摆手，而后便带着程雨微打车离开。
凌晨的庐州市很是寂静，路上畅通无阻，两人很快就已经到了程雨微住宿的小区。
小区内，陈怀楚和程雨微携手散步，两人都没有说话。
等到了楼下，程雨微这才看了一眼单元楼，而后开口道：“那我先上去了，你要早点休息哦。”
“去吧，早点休息。”陈怀楚笑着说道。
程雨微点了点头，转身就要上楼，可没走两步，却忽然转身回来，走到陈怀楚的面前，轻声的说道：“陈怀楚，吃饭时的话……还算数吗？”
她今天喝的不多，但因为酒量不好，已经有些眼神迷离。此刻靠近陈怀楚，说话吐气如兰，淡淡的酒味混杂着香味浸润过来，很是好闻。
“当然。”陈怀楚笑了笑，招手道：“快上楼休息吧。”
得到心中最满意的答案，程雨微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突然，她双手背后踮起脚在陈怀楚的脸颊亲了一口，“陈怀楚，我很开心！”
说完，不等陈怀楚有什么反应，便迅速打开单元门进去了，远远的只有一句话传了过来：“记得想我。”
“怎能忘记？！”目送着对方上楼，陈怀楚摸了摸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对方吻在脸上的触感，这让他不禁咧嘴一笑，轻声说道。
回去的路上，陈怀楚心情很是愉悦，连脚步都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叮！手机忽然有新消息的提示声，陈怀楚还以为是程雨微发来的消息，可打开一看，却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何念，陈怀楚，我在大洋彼岸看到你在可控核聚变上的成绩，很为你高兴，今天是国内的七夕节，你还好吗？”
看到这条短信，陈怀楚恍惚了一下。
他抬起头望着天上，还没到月中，月亮宛如一轮缺了角的盘子悬挂，银白色的光芒洒落下来，很是明亮，街道和星空都仿佛被一层银灰色笼罩，分外的好看。
陈怀楚记忆翻涌间，想起很多年前，他和何念愉快的游玩回来，说说笑笑，那时似乎也是这么明亮的月夜。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一切都回不去了……”
属于何念的身影渐渐从脑海中消散，而程雨微的一颦一笑则愈发清晰。
回过神来，陈怀楚看了一眼短信，将其删除，而后收起手机，径直朝着自己居住的地方大步走去。
……
在国内已经进入深夜时，大洋彼岸正值正午。
位于加州旧金山湾区利弗莫尔区域的一处房屋内，何念捧着手机静静注视着，在她面前是一条短信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她在不久前刚发出去的一条消息。
而在她对面的电视上，则是正在播放着一条新闻——一条有关于遥远东方大国的可控核聚变最新进展的新闻！
在新闻里，出现陈怀楚的身影，旁边是美国一位节目主持人的点评。
电视里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很激昂，何念却完全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手中的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也没有等到那条回信。
眼中的期待最终变成失望。
何念放下手机，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电视上。
“我们都知道，东方的那个国家，在可控核聚变的研究上已经取得了最新的进展，他们已经在这条道路上领先了我们很多，而带领他们取得最新成就的便是这位年轻的亚洲小伙，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落后，并且还是在投入这么多研究经费的情况下！”
“首先需要声明的是这不是落后，我们面临着很多困难……”
电视上的主持人在和核聚变相关专家对话，主持人言辞很犀利，不敢置信他们在尖端的核聚变工程上，会被东方大国所超越。而请来的核聚变专家则是在解释。
说是解释，其实在何念看来，不过就是他们在以惯用的伎俩唱双簧——主持人的追问以及专家的解释，都是为了最后请当局追加研究经费，顺便用来糊弄不明就里的普通老百姓。
何念来到美国已经快一年，起初还会被这些节目主持人很是大胆的访谈给惊讶到，他们似乎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问，连总统似乎都会被诘难，但渐渐就发觉到不对劲——因为无论怎么问，怎么追责，最后都演变到缺少经费上，然后便当场喊话当局要求追加经费，专家会讲述的天花乱坠，仿佛经费到位一切都迎刃而解。
他们的话语很有煽动性，将一些普通人号召起来，而等到当局迫于压力追加经费时，所有的声音便不了了之，仿佛什么都未曾出现过，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过去很多次都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果不其然，节目上，专家又开始大倒苦水，说着经费的问题是多么严重，仿佛只要经费到位，超越东方大国，甚至实现可控核聚变商业化也会很快来临。
何念嘲讽一笑，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和陈怀楚分别时对方所说的话——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还想是要说一句，何念，终有一日你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我错了吗？”何念呢喃着，看向窗外。
外头天光明亮，一切正好。
“我没错！时间会证明，我才是对的！”她拳头紧握，暗暗说道。